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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为霍(142)+番外

作者: 昭彰君 阅读记录

玄镜眸底划过一丝犹疑,他认定霍简是故意翻出这些陈年旧事来气他,轻笑道:“她既然没有选择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地当个多管闲事的人?”

“倘若这闲事非他人之闲呢?”

“你这是何意?”

“我何意?沈为容给那孩子取名沈梨,梨花的梨,你却在此问我是何意?玄镜,你这糊涂装得可没有道理啊!”

霍简咄咄相逼,见玄镜迟迟无动于衷,只觉是自己失心疯,是自己“自讨没趣地当个多管闲事的人”,他原本不想将此事言明,全因玄镜近段时日的反常作为,才让他不得不将这桶悬置已久的凉水骤然泼洒出去。

玄镜在眼神对峙的一刻破天荒地败下阵来,似有什么蛰伏许久的悸动破土而出,眨眼间,他的身影全然消失在寂冷无声的街头巷尾,霍简守在原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嗤笑。

沈为容还在营帐里急得食不下咽,她虽装模作样地混进了南郊军营,可战事吃紧,她不愿在白贺身旁碍手碍脚,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一方天地,等着故人凯旋。

今夜,营外动静颇大,乍一听是热闹非凡,于是沈为容拼命想从帐帘的缝隙里窥见什么喜出望外的人,可眼前来来往往的尽是些面生的将士,她人生地不熟的,不敢恣意走动,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案前,随意地翻看起白贺留下的一些典籍。

指尖掠过了一大堆她爱看的诗词曲赋,沈为容偏偏揪出了一本名字一听便颇为无趣的《奇门》,书中文字生涩难懂,连这位肚子里还算有点墨水的南国公主都看得头昏脑涨,沈为容“嘭”地一下合上书来,小声啐道:“这个书呆子,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想到书合上之后还是留有一截空隙,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了,沈为容将书翻转过来胡乱地甩上几甩,没想到书中掉出一枚梨花护符,沈为容当即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将这枚护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是想起了什么。

这分明是她丢弃已久的,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回到她手里。

沈为容猛然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再低头凝视着这枚素洁如初的护符,转眼间便泪湿眼角,颤声道:“真傻……”

她攥着这枚绣着梨花的护符,几经挣扎下还是丢进了脚边的火盆里,火焰很快将其吞噬,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护符上的绣线逐渐发焦、断裂,直到火盆里再也寻不见梨花的模样,她才妥下心来,任由眼泪从眼角安静淌下。

帐外忽然传来异动,沈为容赶紧躲到屏风后去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只见两个南国士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将白贺换下的战衣恭恭敬敬地搁至案上。

“欸?白大人不是在义军的营里么?怎么这里的蜡烛还燃着?”

“你看桌上还有饭菜,估计是下人们收拾着等白大人回来用膳。”

“外面的阵仗这么大,都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我猜这白大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肯定还要和义军他们商讨攻城的事儿。”

“你还别说,真是各路神仙了!周围不都传开了么,说白大人以前是玄人,好像还是玄氏部落里的大人物,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叛逃了,现在反倒成了弑玄大军的一名主将,哈哈,这就叫做世事无常……”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还看见白大人在南门外对玄贼的大长老磕了几个头呢!”

……

“你们在胡说什么?”

沈为容步履沉重,终是从屏风后愣愣地走了出来,两个兵卒并不知道帐里有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刚想放声呼喊,却看清了沈为容一张凝重的脸,两人难以置信道:“公、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

136 火花

沈为容顾不得自己的做法妥不妥当,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了上去,勉强摆出个公主殿下的架势,质问道:“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嚼舌根了?没正事吗!”

“公主冤枉!小的们没有说什么坏话呀!何况白大人的事情全军都传开了……公主饶命啊!”

士兵俩佝偻着身子,都快将脸杵在地上,瑟瑟缩缩地候着沈为容的训斥,岂料沈为容听闻全军皆知一事,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被真相排挤得最彻底的人,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沈为容不敢细想,只是问出了白贺的位置,旋即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而两个南国士兵还没从这惊心动魄的偶遇里走出来,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沈为容在营里艰难地寻着前营的位置,她瘦弱的身影被夜色湮没了大半,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刮倒,她以为随便寻个方位便能找到,竟不知军营里各处大同小异,她好似在原地打转。

沈为容渐渐顿住了脚步,她停在一个陌生的风口上,抬眼一瞧,今晚的月色竟被蒙上淡淡一层肃杀的红光。

怎么,她沈为容上辈子究竟跟玄人有什么不解之缘,非要纠缠到今生今世?

她以为烧去一个护符便能万事大吉,从此不拖不欠,可惜老天爷偏偏赏了她一出意想不到的好戏。

沈为容一时哽咽,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冒失地闯出来是要去做什么,原本她可以不闻不问,甚至装作自己不闻不问,无论哪种都好过这样气势汹汹地去质问。

可她凭什么去质问?

他是何人?自己是何人?

自己又凭什么因此大发雷霆?

……

正当沈为容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时,白贺在模糊的夜色中辨认出这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来。

“公主?你为何在这里?”

沈为容神情骤变,惊惶地凝视着眼前的人,迟迟说不出话来。

白贺确信是沈为容在此,忽然间有些糊涂,她明明跟自己保证过不会乱跑,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也罢,小可正要去找你呢,今天霍姑娘和楚兄……”

“白贺,你到底是什么人?”沈为容蓦地发问,两人的言语几乎同时停滞。

白贺愣怔良久,旋即明白了什么,想来他明目张胆地与玄甲寒暄叙旧,不可能不引起众人猜疑,自从他与霍离秋在湖岸一别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虽不想主动提及,倘若沈为容问他,他绝不隐瞒。

“小可……出身在极北雪原,父母早逝,蒙大长老收留,此后便以玄氏部落为家,直到长大成人。”白贺说得极为忐忑,远处的灯火始终照不清沈为容的脸,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后来的事,暂且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就选择了离开,也丢弃了玄人的身份,改回了父姓……”

沈为容微微颔首,这故事也不算太复杂,她当然听得明白,只是她无论如何也宽不下心来,凝声道:“还有呢?”

“后来被蓬莱客举荐去慕家,又得大少爷相救,其后种种,才有了如今的白贺。”

“还有呢?”

“其余的事公主也知道了,小可保证没有再隐瞒任何事情!”

“还有呢?”

沈为容不假思索地追问着,似乎在等一个她心知肚明的答案,而白贺被问至穷途末路,一时哑然失措,惶恐道:“真的没、没有了……”

“还有呢……”

沈为容一再笃定地发问,直到此刻,她始终没有等到她想听到的,声音也越发颤抖了些,只余下一双殷切的目光。

白贺觉得凉风呼啸,偏偏手里又攥出一拳的汗,心里一扇钟敲得叮咚作响,像有什么若隐若现的东西在心底来回摩挲。

“我……”

白贺黯然神伤,关于他自己,的确是什么都说尽了,总不能再挑些细枝末节的琐事来说吧,诸如他在玄氏部落闲来无事捣鼓出了一种崭新的兰花品种……

他赶紧止住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倘若真有什么别的——他凝神望着沈为容,不觉有些脸红。

可沈为容的模样显然是意有所指,白贺只恨自己太过迟钝,什么也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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