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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熠当生辉(16)

作者: 蓝影末殇 阅读记录

那一年的司徒家,只有司徒貘的母亲怀着身孕,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新生的婴儿是个女孩儿,因为她已经是神兽的宿主,就继承了水幻的名字,取名司徒水幻,从此神兽再也没有名字,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水幻已经强大到能和它自然流畅地对话,才又给它取名小蓝。

不知道是不是水幻这个孩子灵资过人,又或者是与小蓝有缘,神兽竟然一进入她的身体就与主人产生了共鸣,没有产生丝毫的排斥现象,司徒家如获至宝,因而幼小的婴儿刚断了奶,就被绑在了曾经关押小蓝的封印台上,除了吃饭喝奶睡觉,其余时候,便是再也没有被放下来过。

小小的婴孩不知道叫人,受到剧烈的疼痛只会哭,因为身体里有小蓝,会治愈她的身体,司徒家的人根本不担心她会死亡,等到她会叫人的时候,叫出来的第一声爹娘,却是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祈求的。

然而她撕心裂肺的祈求没有求来爹娘的保护,她的爹娘,不过是跟着自己的族人一起,成为了汲取她灵力的魔鬼之一,她从最开始的哭泣,到后来不会流泪,这个过程,在她三岁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等到了她三岁生日的那一天,自水幻出生以前就在御前当差没有回过家的司徒貘,终于是挣足了在家族立足的底气,扬着一身的荣耀,回到家中,准备为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庆生。

司徒貘这个人,在族里原本也不曾有什么地位,虽然是极为聪慧,却也因为年幼天真,常年受到族人欺辱。近来几年得了机会在御前,为了挣得整个家族对他的尊重,他逼着自己三年不回家,在国主面前极力表现,甚至也去战场拼杀了一圈,终于是得到了国主的赏识,从此扬眉吐气。尽管与家族情分浅薄,但是在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妹妹的时候,他心里也是非常欢喜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如何地在度过人生的第一个三年。

怀揣了与亲人初见的期待,司徒貘回家的路上是难得的轻松愉悦,但是走进家门以后,他并没有见到自己稚嫩的妹妹,多次询问,父母也只是支支吾吾。直到是到了傍晚,他看到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人牵着走出来的弱小女童,全身带着刺眼的伤痕,长发遮住了她一大半的脸,头也是半低着,一双手腕还戴了锁链,见到他的第一眼,双眼冰冷刺骨。

只这么一瞬,司徒貘就愣住了。

他自然知道那个地牢里有什么,可是他不知道水幻为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待遇。那一天的晚餐时间,任凭他如何的温和讨好,小女孩儿都只木讷地吃着饭,没有搭理过他分毫,也没有再看过他第二眼,于是等到晚上水幻睡去,他软硬兼施地询问了自己的父母,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震惊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司徒貘当时的心情,他知道外表鲜丽的司徒家背地里有多肮脏,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们连个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是夜,他坐在水幻的床前,看着这个躺在被窝里熟熟睡去的妹妹已经瘦弱不堪,全身的伤口因为小蓝的缘故,正在快速愈合,他知道,等天一亮,她又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像一只野兽一样,被捆绑在封印台上。从来没有流过泪的司徒貘,在碰到自己妹妹的脸蛋时,竟然流下了眼泪。

到了第二天,水幻刚一醒,司徒貘就做了一个决定,他给水幻找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衣服,给她梳了两个小辫子,在整个司徒家的注视下,带着自己的妹妹走出了家门。

临行之时,并不是没有人来阻拦,但是司徒貘头也没有回,只是紧紧的拉着水幻的手,对那些族人说:“我这次请假回来就是来给水幻过生日的,你们有意见,找国主去说。”

那是水幻第一次走出司徒家的大门,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昊暄国的国都是什么模样;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亲情这个词,该是什么定义。

从此以后,几乎是每个月,司徒貘都会请假回来看望水幻,凭着他在御前得到的尊宠,整个司徒家的人也不敢对他说什么,每个月就这么两天汲取不到灵力,还在他们的忍受范围之内。

虽然一个月只能见到哥哥两天,可是三岁的水幻已经懂得了知足和感恩,她开始学会了笑,学会了说话,学会听哥哥讲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学会了希望和憧憬,也学会了快乐。

但是司徒貘并不因此而满足,他知道,这样的庇护对水幻的成长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的,如果不做出真正的改变,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只能是司徒家赖以汲取的工具,于是在水幻四岁生日的时候,司徒貘以送自己妹妹生日礼物为由,向国主讨要了当时昊暄国最出色的秘术师浮绝来给水幻做授课老师。

司徒貘给司徒家的解释是,像他们这样汲取灵力,水幻也永远只是一个宿主而已,但是如果得到良好的教导,水幻身体里的灵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他们再来汲取,将会更加受益。

司徒家对于这个说法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但是族长接受了司徒貘的做法,因为国主的旨意已经下来,浮绝这个老师,他们必须要认。其实族长打的主意是,浮绝是出了名的面冷心冷,乖张孤僻,他这样的性格,根本不会好好教导水幻,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以此为由,顺理成章地将这个孩子讨要回来。

然而世事难料,原本确实不太愿意收弟子的浮绝,在几乎是“被迫”地收了水幻之后,两个人竟然也算是融洽地相处了下来,当然这中间,水幻自身的原因占了多数。她其实并没有听说过浮绝,她也不知道他的故事,可是她知道,只有跟这个人好好地相处下去,她才能过上哥哥说的那种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浮绝冷落她也好,应付教导也好,只要是老师吩咐的事情,她都认真去做,只要是老师传授的技能或布置的功课,她都拼了命地去练习。大半年以后的某一天,当浮绝站在练武场的边缘,看着迎着夕阳跑的精疲力尽却还不肯停下的小姑娘,他忽然觉得,自己唯一收的这个弟子,虽然资质不如他,但也算是上进。

浮绝与司徒貘私下里有点交情,都是天资过人的秘术师,又曾在同一场战争中收获了双战□□号,尽管私下没有过多的来往,倒也有两分惺惺相惜的战友之意。当初他收水幻为徒,国主下令还是其次,主要的原因却是他打赌输给了司徒貘,两人在修为上不分上下,偏浮绝精于计算,若是较量,必能在第十一招胜出。司徒貘跟浮绝打的赌就是,他十招之内,若不能胜出自己,就要收下这个徒弟。当年的浮绝不过刚满十二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衅?明知赢面不大,又终是收不住自己的锋芒傲气,不服输地接受了赌约。

两人比试的结果,如今再来看,是显而易见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在浮绝终于勉强认同水幻,并且开始认真教导她之后,他也开始对这孩子表现出来的、出奇的韧性毅力生出了几分好奇,直到有一天,司徒貘依照惯例请假出来看她,在等候水幻跑完最后三圈的空当,他便迎着浮绝看似随意的询问,如实地,把这个孩子的遭遇都说与他听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浮绝和司徒貘,也都还是一般孩子的年纪,浮绝十二岁,司徒貘年长一岁,可是因为彼此的童年都很特殊,也是承受过太多痛苦与磨难,因此两人具是少年老成。在听了水幻的故事以后,浮绝那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司徒貘早早地自家妹妹接走了,他就一个人,躺在练武场外的草坪上,看着天上浮动的白云,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想起自己四岁战死的父亲,想起自己那些在战争中身亡的同伴,想起自己受伤的左眼睛,想起自己这些年不再相信人情冷暖的黑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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