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伊音(60)
我在剑端凝出磁暴,在远处对着敌人发了出去。这时,战场中央猛然响起一声雄浑的吼声:“火--!”我循着声音看去,银色披风的军长高举燃烧烈焰的长剑,下一刻,自中央向四方轰然扩散出火元素场,一直将整个战场囊括其内,战场上的空间染镀橙红,瞬间银甲战士的剑上皆燃起烈火,而与此同时,对方黑袍的法师们各自发出抑制的冰元素场,冰蓝与火红的光芒闪耀争夺,冰极与火极在对抗。
我一瞬明白过来--唯有用火焰才能彻底消灭那些“不死”的怪物,于是我开始发送火球。显然那些战士是普通的人们,他们不比尼蒂亚、安德利之类,看着那些白袍浸染鲜血,听着他们痛苦的叫喊,我感到纷乱、惶恐,满目疮痍。
这是,我从未接触的世界。
但是,不能退缩。
在我和一个已死的傀儡抵剑相持时,猛然竟从他的躯体后方冲来一团黑气,撕开了傀儡没有生命的身躯,亦直冲向我的肩头,没有预期撕裂般的疼痛,是爱伊的结界保护了我一次,而黑气的冲击力却令我向后方倒去,在那一个瞬间,我看到一只双目漆黑的黑狼扑了过来,我还看到火焰包裹的巨石带着浓烟冲下余晖照耀的天幕,我还看到了黑色的十字架,缠绕着藤蔓,那是生命和死亡......
下一瞬,我闻到了清冽的梅香,于是一切都敏锐起来......爱伊俯身托住我的脊背,他的银发垂了下来,就洒落在我的耳畔,如同月光编织,紫色双瞳似深邃的星空,四目相接的片刻,他托着我站了起来,再下一瞬,看着已跃过来的豺狼,我脸色巨变,只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我的双眼,随着“哗--”一声,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出来,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待爱伊拿下他的手,我已不在刚才的地方了,爱伊又瞬移到了战场边缘。
“你也许。”君主淡淡看着我,“不适合上战场。”
我气馁地垂下眼帘,“我会努力的......”
“谨慎,专注。”说罢君主旋身再次投入战场。
我懊恼地杵在原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忽然发现右侧的空中似乎有一个人,我眯了眯眼,心想那个人......会不会是敌军的指挥官呢?心间一横,势要一探究竟,于是使用学到的飞行术从战场边缘飞向空中的人。
我一步步靠近他,只见这人坐在绘有金色花纹的飞毯之上,有金色的头发从深蓝的大巫师帽下露出,而他身着饰有繁复图案的浅黄长袍,衣襟处似乎挂着一条金链。他应当已发现了我,年轻而清秀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却没有动作。
我向他发出闪电企图将其控制,没想到电光还未触到他便被轻飘飘地拦了下来,我蓄力预备再战,然而他却没有反击我,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察觉不到敌对的神色,反而是好奇和探究。
我心中起了疑惑,但想起上次的教训,于是又发出闪电向他四周袭去。
飞毯在空中轻轻卷动着,一如它不慌不忙的主人,闪电在他四周如遇屏障不能近他分毫,这时它的主人咧嘴笑了:“你真是太狠了!”声音细而特别,但也很好听。
我握着匕首皱眉警惕问道:“你是谁!”
年轻男子无奈地摊开双手,保养极好的手指上戴了金玉的戒指,整个人看起来华丽富有。
“我是弗雷德姆的商人,我们不是敌人。”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依然握紧手中的剑。
戴巫师帽的人没有回答,反而手指一弹,一个金色的小东西飞了过来。“我的名片。”年轻男子说着,脸上挂着商人般的笑容。
金色名片在我面前的空中呈现:
姓名库克尔斯
职业收藏家,制梦者
地址 弗雷德姆外城墨雨街水瓶号
“......”我扫过这张名片,水瓶号是什么玩意儿......
我依然狐疑地看着这个收藏家、制梦者,试图从那无辜而完美的笑容中发现破绽。
接着库克尔斯收敛起笑容,“爱伊瑟瑞认得我,大部分人都认识我,大家都喜欢我做的梦球。”语气里有一丝神秘。
然而......我并不知道何谓“梦球”。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又重复一遍我的问题。
“收集素材。”蓝色的眼睛不再看我,转而注视下方的战场。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漫天的冰魄从空中落下,火焰幻化的大鸟在战场上盘旋,烧焦的尸骸如丑陋可怖的疤痕遍布四处,自由城的胜利已经分明,战争接近尾声。
我再转头看向这个奇怪的制梦者,发现他海水般的碧蓝眼眸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我,此刻天色已暗。
“咦”库克尔斯疑惑地发声,甚至偏了脑袋,“你......你到近处来让我看看。”
我瞪了眼,我还不知道你是敌是友呢!
他笑了笑,微微耸肩:“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想了想,还是说:“我叫月音。”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他的飞毯移动起来,“后会有期,我预感我们还会再见的,月音。欢迎你来我的店里制定梦球。”
在我的“哎......别跑。”中,制梦者库克尔斯乘着飞毯嗖地离去了。
我在空中沉默片刻,就下降到战场去找爱伊。
☆、墓冢迷雾
君主只需一挥手,数丈外的敌人就会全身燃起烈火,其实我觉得,他们都有独自挑战一个军团的实力。
风烟与火星在夜幕里飞向高空,荒原上治疗术的绿光如同枯树上的点点绿意,夜风和火焰的哔剥声里,还有人们的叹息和痛苦的□□,军长和战士们寻找着他们被掩埋的战友,我穿过零落骸骨的战场走向挺拔伫立的墨衣君主,月光下俊美的面容有哀然的沉重。
“逝者已矣。”爱伊叹息。
我仰头看他,不知觉地为他皱眉:“战争不是你的错。”
君主轻阖眼睫,盖住了深沉的神色。
“你受伤了吗?”我问。
爱伊微微摇了摇头,接着他睁开眼睛,“孤要去古墓,你同孤一道吧,也是试炼。”
“嗯。”
爱伊却没有传送,只缓缓在战场的遗迹中行走着,我则跟在他一旁。
“爱伊,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库克尔斯,他说你认得他,是真的吗?”我忽然想起。
“他是制梦者。”爱伊点头。
“他坐着魔毯在战场上空。”
“嗯。”爱伊简单地应着。
“什么是制梦者......”我又问道。
“虚境球,也叫梦球。”磁性的嗓音略带沙哑。
“啊......”我低下头,又想起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我忽然感到爱伊滞了脚步,当我抬头看去,我也滞了,只见在浓郁的夜色中陡然出现了一抹流动的粉红,长长的披帛摆动飘舞,如同在暗夜里绽放的花朵。
“爱伊--”婉转的声音似善鸣鸟儿的歌喉,熙儿呼唤着君主,转眼便扑了过来。
我把眼神转向一边不看他们,狠狠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
“爱伊,我们回城吧。”我知道熙儿对爱伊的心意,我明了她不是万恶的坏人,但就是不爱听他们黏黏糊糊地说话,于是我后退了几步想离得远点,却正好瞥到爱伊拉开了他和美人的距离。
“墓冢有一样东西,孤欲取之。”旁边传来君主清和动听的声音。
“啊......爱伊,让熙儿陪你一起去吧。”软软的,不得不承认熙儿和诺诺......都有美好的外部设备。
“好。”听到这一声,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我真想说不去了!但是......似乎总有些模糊的理由让我忍受这无聊的角色。
我扭着头看寒夜里微微跳动的火焰渐渐熄灭,最后剩下青烟消散在风中。
“别走神儿了。”随着这冷清清的一句话,我感到小臂处被有力地带了一下,接着身体一晃失去了平衡,我只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发声,下一刻肩处便被温暖稳稳抓住,余光里是爱伊莹白的手指,我站直后撅了嘴没说什么,但总感到他的紫眸里含了笑,轻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