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伊音(75)
☆、黑袍人的真面目
邪恶势力的首领召唤师对守卫梦界秩序的两大国度宣战，生命河两岸结成联盟，军队驻扎于凯索芬王国以南的露珠平原。
在我的执意要求下，水镜最终同意带我来到前线。
就在今日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刻，我还在与残魂战斗，此刻暮色已临，西方阴云暗沉，令人心生寒意，青草经人踩踏已变得杂乱，大大小小的帐篷周围燃起火把，青色是凯索芬王国，白银是自由之城。
在露珠平原的东北方向，是东湖，那里有天鹅船，热气球，还有夜晚的舞会，在西北方向，是花海，那里有神秘的花蕊，还有宝石乌龟。
我跟随在身着银甲的水镜身旁行走于营地之间，偏头抬眼就能看到暮色与火光中他俊美的面孔，柔软的黑发，莹白的额头，长睫下远星般的眼眸，而这张面容此刻凝着冷肃。
“水镜，你很有压力吗？”我轻轻拉住水镜的袖子。
他的视线落向远处又踱回，神情缓和了些，唇角有温柔的笑容，嗓音沉缓：“我是担心你，月儿。”
“都说过我很厉害的啦！”
水镜否认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水镜有一丝怔然，顺着他纯净的目光看去，我也僵在原地。
白银帐篷的熊熊炭火间，有一道沉静的黑色身影，火光在垂泻的银发上流淌，亦照亮了獠牙鬼面具，他双手背于身后，身姿挺立，笼着令人却步的威严气魄。
他独自在那里，从周围的纷杂中凸显出来，寂寥清晰。
带着青铜鬼面的君主正看着我们，透过狰狞的面具，我似乎可以看到他摄人心魄的紫罗兰眼眸，但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神情。
我看向水镜，水镜紧抿着唇，星辰般的眼眸里也透出寒光，气势与君主相当。
时间不知静止了多久。水镜终于不再看爱伊，微低下头对我说：“我们走吧。”语调里还有未散的冷意。
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星月，营地间弥漫着压抑的紧张，只需一个火星就会爆炸开来。
“啊--！”忽然间响起一声尖叫。
接着，是更多惊惧的叫声与刀剑出鞘之声，营地所处的平原如沸腾的海洋，一个接着一个扩散开来的红色传送阵成为草之海上的涟漪，只在转瞬之内，万千死去无灵魂的傀儡、猩红眼睛的黑狼、黑斗篷的法师从涟漪中跃出。
我和水镜正在僻静的一角，纷乱的战场尽收眼内。
水镜凝出的光剑点亮了周身，他清亮的眼中含着一抹忧色：“月儿......”接着他又清澈地笑了，声如珠玉：“结束后我给你做你喜欢的蛋糕。”
我捏了捏水镜的手指，又轻轻推了他一下，水镜毅然转身，瞬移入战场。
在战斗之中，我看到了一个人影--他个子不高，全身藏在黑斗篷的阴影中，正是墓冢的死神，周围的飞矢、火箭、光球都不能触他分毫，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黑斗篷被夜风卷起。
我手里的动作迟缓起来，一只青灰的手臂挥向我，斗篷人抬手，被操纵的傀儡飞了出去。
在我面前不远处，他伸出藏在黑袍里的两只手，纤细苍白，接着他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
时间在我紧缩的瞳孔中再一次静止了。金黄色的眼，黑发，她，而不是他的脸......我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我是谁？她是谁？为什么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还有水镜和爱伊......
“我们已见过很多次了。”她用我的声音和我说话，边走近我。我心乱如麻，完全没有思考她的话，还有那似曾相识的黄金眼瞳。
“让这一切就此结束吧。”她继续向前。
“你要做什么？什么意思！”我微微后退一步。
下一瞬她猛地来到我身前，一把抓住我就带我飞起，我竟被她禁锢着无法动弹，直到落在战场边缘一处高坡的岩石上，从下可以看清整个战场。
她还不曾伤害过我，我冷静下来冷肃地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金色眼睛的“我”漠然转过来，那金色的眼瞳间熟悉的神色令我浑身一颤，黑猫......？
“因为我待会要做的事情，不想让你干涉。”
我眯起眼：“你要做什么！”
冷淡的金瞳再次看向战场，“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语气间似下了某种决心。
我仍然无法移动，向下方寻找起水镜的影子。几乎一瞬间我就看到了那个银白色翩飞的身影，而就在下一刻，我想要挽起的笑容凝固了，巨大的惊恐摄住了我的心脏，令我无法呼吸。
隔着这么远，可他所在的地方似乎被放大了，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右耳上的红宝石，清楚地看到自他背后袭来的金色箭矢，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前所未见的极速，横穿一路上的阻碍，我清楚地看到水镜转过身来......
不......我的心要碎了......
他那颀长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带了起来，他如同长着无形翅膀的天使向后飞去，胸口处的金色一闪而过。
“不--啊--！”泪水瞬间决堤般涌出眼眶，束缚在这一刻消失了，我扑飞出去。
我还是没有接到他，他那么干净的人，怎么能重重落在满是血污和尘土的地方？泪水模糊视线又被我狠狠挤出去，我感到晕眩和窒息，仍然期待着什么......
我跪在水镜身旁，用全部能量撑起的结界将我们和战场隔了开来。
他白皙的面容上沾了一些灰，他的嘴角没有血迹，胸口也无伤痕。可他闭上了眼睛，长睫盖住了耀眼的星光，无声无息。
我去摸他的脸，想叫醒他，可指尖居然穿过了他的躯体，我痛哭起来。
“水镜......镜......我的爱人呀，你怎么了？”
我喜欢他站在清晨阳光里的样子，我喜欢他在我试衣服时为我挽头发的样子，我喜欢他在夕阳的光里浅浅微笑的样子，我喜欢他在纱帘前俯身吹蜡烛的样子，我喜欢他在月夜下拨动琴弦的样子。我喜欢他盛有星海的瞳心，我喜欢他如白玉般的长指，我喜欢他令人心碎的温柔。
☆、莲海灵塔
银发的君主走进月音的结界，他紧抿着红唇垂眸看地面上的水镜，那是他......“真爱的碎片”。
早在很久以前，在月音到来后的几天，他就感到了另一灵魂所带来的“爱”的能力，是时候了，一切结束，再新的开始。
“他没有死。”君主开口了，有一份浓郁的怅然。
“什么......？”月音迷蒙地抬头，眼中的泪水不停。
君主没有回答，只伸出那修长的手来，接着，水镜的灵魂化作一道纯白飞向君主。
缺失爱的灵魂和真爱的碎片融合了，水镜消失了，无情的君主也不在了，而他--完整的灵魂，他记得一切，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也许有时对她好，有时不好。
银发瞬间墨染，终于和月音记忆中梅园的影像重合了。
他面若明月，辉似朝日。
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月儿......是我。”黑色长发的他向前一步，动作平和轻柔，想要把月音拉起来。
月音愣了愣，又猛地摇头：“不！我不相信！水镜已经不在了......呜呜。。”她双手掩面。
“既然不相信，就去一趟灵魂塔吧。”猛然间一道声音传来，金色瞳孔的黑袍人也走入结界。
爱伊斜睨着黑袍人：“原来是......怪不得我察觉不到，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归？”
“等她不闹了为止。”
“多此一举。”爱伊轻呵。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月音身心俱疲，嘶哑着喊。
“去灵魂塔吧！你找不到他时就相信了。”月音的另一部分灵魂道，“正好我找了人带你过去。”
生命师锦锜乘白色飞马将月音带到生命河尽头。
汹涌的河水逆流而上，直达彼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