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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51)

作者: 钟意里 阅读记录

赵逢春大半夜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盯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她无法接受!

如果父亲留下的银币不是真的,那么她这些日子算什么?没有钱,她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破!

她要打电话给陆远帆,她要问个清楚。

“逢春,你怎么了?”

舍友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打醒了赵逢春,让她从刚才的焦虑中冷静了下来。

视线转向亮着的手机,再慢一秒钟她就按下拨通键了,还好还好。

赵逢春安慰自己,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不能那么绝对,说不定就是陆远帆想买她的银币跟她商量价钱呢?虽然她说要白送给他,但陆远帆不是那种会白占她便宜的人。

心稍稍安下来,赵逢春回复了陆远帆一声“好”,就强迫自己入眠。

然而好不容易睡下来,却做了噩梦,人很多,梦很乱,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印象最深刻的几个片段:

爷爷还在,她骑自行车载着爷爷在田野里游玩,哼着歌儿那么快乐,越骑越快,越骑越快,越骑越快,终于她想起了爷爷,扭头一看却发现爷爷不见了,她急忙骑着车回去找,一路都是血,鲜红的血,她沿着血迹终于看到了爷爷,他就那么倒在血泊里,血肉模糊,她哭着喊着叫他的名字,他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理她。

血泊里浮现出了之前的画面,她骑太快爷爷掉下去她都没看见,老师同学她认识的人都冒出来了,指责是她把爷爷弄丢了,是她害死了爷爷,她想说话,不是的,她想解释,但是她开不了口,然后众人把她推到了血泊里的黑洞,她融化在了里面。

她看到了十年前的场景,温柔漂亮的女人把小女孩儿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说她有弟弟了不能陪她,让她自己出去玩,小女孩忘了东西回家,家里却多了一个男人抱着女人,那个男人让她叫爸爸,小女孩不叫,哭着跑了出去,到了门口却看到爸爸回来了。

赵逢春心里在嘶吼:不,不要,不要!

小女孩如她所愿地把爸爸骗走了,然后自己悄悄一个人回来,将门反锁。她拿着把剪刀进去,男人在女人身旁抚摸着她的肚子,小女孩笑嘻嘻地进去,蹭到妈妈怀里撒娇,然后一剪刀捅破了她的肚子!

血,好多血,赵逢春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从肚子里跳了出来,然后就看到小女孩冲她邪魅一笑,分明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两个人渐渐融为一体,抬脚升到了天上,用绳子吊着男人的脖子,笑着看他挣扎呼救悔恨求饶,直到他静静地不再挣扎。

赵逢春松了手,任男人向下方坠落,然后重量减轻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也飞不起来了,猛地飞速坠落,眼下是万丈深渊!

落地的那一刻,脚一蹬,赵逢春从梦中惊醒,枕边已经湿了一片。

梦境与现实交织,痛,也痛快!

赵逢春擦干了泪,兀得笑了,眼神中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睡在对床的何佳音被她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赵逢春的眼神,吓得半死。

*

周五早上又是高数课,赵逢春一上午浑浑噩噩,坐在前排也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在思考,如果没有钱,她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三四节没课,赵逢春狂奔回了宿舍,翻开她的黑皮笔记本,拿出里面发黄的小本子仔细翻找着什么,太认真了连舍友何佳音叫她都没听到。

何佳音见赵逢春没应声,就走近唤她,忽地感到人影靠近,赵逢春吓了一跳,倏然站了起来,匆忙将笔记本装进书包里就跑了出去。

见状何佳音愣了愣,不理解赵逢春今天为何如此异常,然后低头看见了什么,忙咋咋呼呼地喊另两个舍友过来。

赵逢春自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她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到了操场,烈日下瘫倒在了晒得发烫的草坪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家乡的方向,心中不甚平静。

不想再猜测,不想再煎熬,赵逢春第一次拨通了陆远帆的号码。

“喂,我是赵逢春,你现在在哪儿?”

陆远帆还在他的家里,电话里两个人位置调换,赵逢春成为了强势的那一方,问出了陆远帆家的地址,通知了他一声她现在打车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我去学校接——滴滴滴”

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陆远帆皱了皱眉,转而拨打给了小区门口保安的电话,别墅区在山上,没有业主允许外人上不来。

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听出来赵逢春的情绪不正常,陆远帆回想了下自己昨日短信的内容,稍微一想就明白赵逢春是误会了。

陆远帆眯了眯眼,思及赵逢春的性格,心中暗叹了一声:心思太敏感,不是件好事。

*

约莫二十分钟后,陆远帆接到了保安的电话,过去小区门口接赵逢春。

远远地看见陆远帆,赵逢春就冲动地朝他跑了过来,爬山很累,没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

“陆先生,银币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一见面赵逢春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陆远帆看见她焦虑不安的脸,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失,目光一定,稳稳吐出了两个字。

“真的!”

眼神由绝望转换为希望,脸上由悲伤转换为狂喜,赵逢春情绪大起大落,站在上坡路腿一软就身形不稳。

眼看赵逢春要摔倒在地,陆远帆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将赵逢春捞到了怀里。

陆远帆在上,赵逢春在下,向来高地突兀的她,现在才达到他的肩膀,头倚在他宽阔的胸膛,乖乖的,小鸟依人。

赵逢春抬头望着陆远帆,眼中泛起了朦胧的薄雾,喜极而泣,张了张嘴,竟有刹那间的失声。

“你昨天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

若是平时,赵逢春绝对不敢这么跟陆远帆说话,只是这时候她再也顾不得了,那两枚银币是她最大的希望,她怕,她太怕了,天知道这十个小时她过得多么煎熬?

陆远帆低头和赵逢春对视,她眼睛浮肿未消,额前发丝湿透,颊上不知是泪是汗,只衬得一张小脸更加清瘦可怜,分明是夜晚哭过的样子,顿时不忍苛责。

“外面太热,进门再慢慢跟你说。”

赵逢春也缓过来了,脱离了陆远帆的怀抱,抽着鼻子傻傻笑了起来。

“对不起,你昨天发那种短信,我还以为是——”赵逢春深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咬着牙咧开嘴道:“银币真的对我太重要了,对不起。”

“我知道。”陆远帆认真地赵逢春对视,“对不起,我应该直接告诉你的,害你担心。”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刚才冒犯了,是我想太多!”

陆远帆脚步停了下来,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玩对不起的游戏,我可以进了室内再陪你。”

赵逢春抿唇,不再多言,内心却在欢欣雀跃,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

二人走进别墅,赵逢春满脑子都是银币的事,人生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豪华的别墅,都没有分出一点心思来好奇观瞻。

陆远帆回头瞟了眼低头出神一脸愉悦的赵逢春,心里不禁好笑,眉梢一挑,竟然觉得自己的决定还不错。

“你先在这坐着喝口水,我去拿东西过来。”

陆远帆帮赵逢春接了一杯温水,就让她坐在客厅先等着,自己进了卧室。

那两枚银币已经重新收拾好放进了钱币盒里,陆远帆走路间又将自己的说辞确定了一遍,撒谎骗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女孩子,总是有点难为情。

“银币鉴定过了,货真价实的袁大头,还是稀缺的签字版,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赵逢春脸上一喜,兴奋地脱口而出:“它们现在价值多少万?”

陆远帆愿意是想先给她下一记定心丸,玉和银币都是她爸爸留下来的遗物,玉没了,银币能保存下来,至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却没想到赵逢春居然直接就这样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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