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所谓青梅竹马(12)+番外
跟着柳老进店后,并没有发现掌柜的在哪,反倒是店里的产品吸引住了沈勿言的目光:只见满屋的货架上,左边那些陈列着一排排各种制式的长明灯。有形态各异的灯座型的,也有巴掌大小的灯盏型的,而那些悬挂在货架边缘的则是灯笼样式的颇多。乍看去好似并无稀奇,可若是与右边货架一对比,便可以明显看出不同来:只见左边货架上不管是什么灯,灯身上或纹或雕的珍奇走兽皆是死气沉沉毫无灵气的模样,摆在那里,与一般死物别无二致。
而右边的货架上,明显要空当许多,甚至一整个货架也放不了一盏。可那些明明是金属或其他硬物制成的灯,个个活灵活现,一些本身就铸成异兽模样的灯座竟或走或立,在货架上溜溜达达上下翻腾的好不热闹。即便是那些雕琢在灯身上的,也都上下游走探头探脑。
两边一静一动,好生古怪。
沈勿言扭头询问柳老:“这灯是不是也同过桥铃一样,有的是无主死物,有的是正等待命定之人认主的?”
柳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说:“聪明,这断路灯过桥铃是言灵师手里必不可少的东西,向来三位一体。言灵师掌灯御铃,通哓阴阳。专管这阴阳交汇生出的奇事。今儿拿了这断路灯,你便算是个独当一面的言灵师了。咱们这一脉,灯不同,铃不同,路更不同。大家各行其道互不相干。即便我是你的师傅,也最多领你入门,讲些基本的行路规矩。而等你上路以后,第一声铃声响之时,便是你我分道扬镳之日。所以趁现在司掌冥灯的伙计没来,我便把之前未尽之语与你细细说来,你可要好生听着。”
“之前也说过,这过桥铃是挂在奈何桥前面给魂魄引路的。这魂魄大多又都是刚从阳界过来,用咱们业内土话说就是刚出炉的还热腾着。”
沈勿言:“……”啥玩意?
柳老无视沈勿言一脑门子的黑线,接着往下说:“所以啊,过桥铃这东西处在这由阳入阴的端口,意味着阴阳缔结。但你要记住一件事,以后你如果遇见了两界结缘,而铃铛不响的时候,那么就说明这事不归你管,你就算硬要插手,也不会有结果的。搞不好还会把自个搭进去。缘分到了,自然会有咱同门兄弟来接手。
而当过桥铃一旦响了,即便是相隔万里,你都要寻过去。这就是咱们躲不掉的因果,也是咱们的职业道德不是。”
“而咱们在这阴间一路走下来,你有没有发现每隔一段,路两旁便会点一盏长明灯。这长明灯历来是给生魂引路用的。人死后的魂魄所看到的东西与活人不同,如果没有灯照着,很容易就迷失在时空罅隙里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古代墓穴中,经常会在穴口点上数盏长明灯为墓主照亮前往阴间的路。而你现在出门看看前面通向阳关的那条大道与我们之前走过的有何不同?”
沈勿言听完便出门细细研究了一番,看看身后门庭若市的鬼城,再看看身前寂静无声分外冷清的阳关道。
似有所悟的回去对柳老说:“这阳关道上的长明灯……好像都没亮啊。”
柳老摸摸胡子肯定道:“对!这阳关道是通向阳间的唯一一条生路,可这条不该出现在阴间的路自然是不能让阴间生灵看见的。所以这阳关道上的长明灯从来不会点燃,这样地府里的生魂不管是善的恶的,有冤没冤的都会在这里止步,上天入地再无生门。而这些形同虚设的长明灯之所以在这,是为了防止万一哪天天地大乱鬼门大开,有妖魔鬼怪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便有掌灯人点燃这些灯,连成火障,彻底断了这条路用的。于是因此得‘断路’之名。
而我们在循着过桥铃找到那阴阳结后,便点燃这断路灯,灯火伴着言灵师传递之语炙烤绳结,当绳结断裂,便意味着因果了结,阴阳之间再无瓜葛。”
“在这里你就应该能听出些门道了,言灵师并非是为了一昧断人因果才出现的,咱们是以言筑桥,以言牵线的言灵师,我们的定位从来不是去抢人家判官的饭碗。
因果报应终有源头。是非对错都是当事人做出的选择。我们存在的意义便是给这些不该遇见,却有了交集之人一个了却心愿的途径。如果当事人选择留下这因果,我们大可以随时灭了断路灯。至于结果如何,那都与我们无关了。”
柳老言尽于此,沈勿言若有所思。而就在这时,那店里的掌柜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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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瞧瞧谁来了!这不是姓柳的小子嘛,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晃悠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白色中山装,肩绣祥云的俊秀青年从里间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在看到沈勿言时果然眼前一亮。
面对这熟悉的套路沈勿言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如止水。任由那青年捧着她的脸搓圆捏扁。
等那青年过了手瘾,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拿手一指那右边的货架说:“喏,小丫头自个找去吧,是你的那一盏依旧会亮着,不是你的自然就灭了。”
沈勿言低头看看脖子上挂的“养狗两件套”。面对此情此景,仿佛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而货架上的灯们自看到她进门,就都挤挤攘攘地蹲在最前面一排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凑热闹凑的明目张胆。
被几双炯炯有神的豆豆眼看着的沈勿言,挺了挺她那如同塔里木盆地一般的胸。
清了清嗓子,大吼一句:“喜欢我的请亮灯!!!!”
“啪”“啪啪啪”“啪——”“嗤————————”
世界一片黑暗。
沈勿言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欣慰。
她的灯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柳老一脸平静,俊秀青年面露奇色。几步走到货架前挨个瞅了瞅,然后从头数了数。一拍脑袋气急败坏的往后面冲。
已经摸清套路的沈勿言非常上道的跟着他一路进了后院,同时在内心垂死挣扎着祈祷千万别在茅房里。
然后上天听见了她的祈祷,那青年果然没有在茅房前停留,而是一路走到了————鸡圈。
愿望成真的沈勿言竟然有点感动。
然后她便看着那青年围着鸡圈绕了一圈,暴躁的挠头:“嘿呀!这报应东西,平时闲着没事就往鸡圈跑,今天怎么转性了?不会又出去打架去了吧,我明明锁门了啊?”
沈勿言便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灯,喜欢往鸡圈里跑,难道是个金鸡报晓啥的?
那青年不信邪的边在鸡窝旁边翻箱倒柜,边头也不回的给她解释道:“哪有啥金鸡报晓,他要真是个鸡样我还不奇怪了,可它明明是个毕方衔灯制!怎么着也是个赫赫有名的神鸟!霸气侧漏倒是有了,可它天天以为自己是个鸡大王!成天屁事不干就喜欢领着一群鸡到处打架斗殴,要真打赢了我还倒是瞧得起它,可它一!次!都!没!赢!过!自己仗着钢筋铁骨不怕揍,连累我家一群鸡不是秃顶就是秃屁股……”
沈勿言已经不再听那青年怨气深重的抱怨了,因为她好像已经看到正主了:一只身体如墨,翎羽鸟喙却如烈焰般灼灼的毕方衔着灯笼,睥睨众生的领着一队,鸡毛乱飞,个个秃顶的鸡大爷们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走进了鸡窝棚。
等这位爷进了窝里之后,把灯笼往地下一搁,也不急着蹲下,先昂着脖子,然后“虎躯一震”!浑身的毛颤抖了一下,才慢慢悠悠的坐下了。
这派头,这架势,真跟个皇帝一撩皇袍坐龙椅似的。
沈勿言:“……”心情复杂。
然后这位大爷昂着下巴扫视了一圈,看到那边撅着屁股满院子找鸡的青年。不屑的哼了一声。施舍般的往沈勿言这边一瞥。
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