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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肩缺火(2)+番外

作者: 栗鸢 阅读记录

“师叔,君子慎于言而谨于行……”谢长寒无言以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哀嚎,“这已经是这一甲子您第七次说我红鸾星动了!”

“说明你红鸾星真的动了啊!”葛清夕说。

“我始终谨记师叔教诲,不曾懈怠了修行,本甲子历时一十七年,不曾离开方圆一里地……咱们家连老鼠都是公的好么?我上哪儿去找红鸾星啊?”

……

俗话说得好,穿鞋的干不过光脚的,要脸的斗不过不要脸的——谢长寒拗不过他那个用尽花言巧语都要偷懒的师叔,只能只身一人前往北城查探。

当晚,乌云遮蔽了月色,重重黑影笼罩江盈时,谢长寒登上了开往北城的夜班公交车。

他与师叔在江盈市住了几十年,出租屋换过好几个,脚印遍布江盈市各城区,却始终没有踏入过北城。

北城是林家的地盘,据说半个北城都姓林。

这不是在说林家权势有多大,而是说林家祖上香火旺盛。

传说宋朝有一位姓林的举人老爷,为了躲避年荒,举家迁徙至江盈,从此在北城开枝散叶。那年头,北城不算个富庶地方,偶尔来了这么一尊“庞然大物”,那自然是能攀亲攀亲,能交友交友,再不济,混个脸熟,或是让自己家不争气的儿子到举人老爷家做个门房家奴的,也比在家吃糠咽菜的日子强过太多。

于是经过了几代人之后,林,成了北城人数最多的姓氏之一。

住在这地界的人,就算不姓林,往上数个几代,多半也是林家或近或远的亲戚。

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还不至于让葛清夕和谢长寒避之不及,问题就在于,林家宗脉,其实是玄门的一支。

玄门并非哪个具体门派,说的是修行之人。

修佛、修道、修妖、修魔……但凡此类种种,皆为玄门之人。

玄门有玄门的规矩,他人的地盘为了避讳,都是尽量不涉足的。好在现代社会玄门之人越来越少,他们找房子倒也不算麻烦,偌大一个江盈,不能去的也只有北城区而已。

这个林家修的是什么,谢长寒不太清楚,只听葛清夕提过一次,说林家一直是做“天师”生意的。

此事有两点奇怪:一、“天师”生意一般有两项业务,分别是看风水和捉精怪,然而此次的非自然案件正是发生在林家的地盘上,却不见林家有什么动静;二、分明师叔说过北城有林家在,让他绕道走,这次却接下了这起发生在北城的连环杀人案。

为什么?

师叔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那档案上的五户人家,住地相距甚远,乍看并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谢长寒一时没有头绪,便打算一一走访,到现场看看有什么线索。

然而,夜班公交车刚刚驶入北城地界,他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

空气中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的……腥味。

像是忘川的水。

第2章

现世传说里人死后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说法,实际上是以讹传讹,因为就谢长寒所知,在玄门的传说中,人死后,先要到酆都天子殿见冥府判官,根据生前事赏功罚罪,接着排队过忘川去投胎。

忘川上有奈何桥,但那不是给魂魄走的,而是给天官和鬼卒们过河用的,孟婆每天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桥头,一来迎接贵客,二来监督不好好下忘川的鬼魂。

是的,所有来到桥头的魂魄,要走的是忘川。

忘川宽阔,魂魄到里头走一遭,上辈子的恩怨情仇被忘川水反复涤荡,等到对岸,该记得的、该忘却的统统遗落在忘川水中,一切尘埃落定,迎接新生。

可正如没有百日红的花,世间也没有百日净的水,忘川洗涤过多少魂灵的未言尽的爱、未报复的恨,它就有多……污浊,经年累月的爱恨怨怼沉淀在其中,渐渐弥漫起一股难闻的气味。

近几十年,谢长寒曾不止一次的在前来协助捉拿逃逸鬼魂的鬼差口中听见对忘川的抱怨。

“人间都呼吁保护环境那么多年了,怎么酆都不能治理下水污染啊?”

“太臭了,酆都到哪儿都能闻到一股子水腥味。”

“哦,你想象不出是什么味道啊?闻闻这鬼,从酆都逃出来的鬼魂身上都有忘川的味!”

跟鬼差探讨酆都水污染的体验太过新奇,因此谢长寒对这句“酆都逃出来的鬼魂身上都有忘川的味”印象格外深刻。

从这儿起就有这股腥味了?

谢长寒往窗外看了眼,外头道路宽敞,时不时有小车开过,沿路一株梧桐一杆灯,每杆灯周围都有一个球状的光晕圈,一个叠一个,照亮了这和所有平凡无奇的夜无甚区别的夜色街景。

这里,才刚刚进入北城区的范围。

他的眉心微微蹙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回头朝车厢内看了一眼——江盈是个繁华的城市,生活压力也大,即便此时已濒临午夜,夜班车上仍有两三个刚下班的乘客正歪着头补眠,对这股腥味一无所知。

夜晚,加班归来的行人是最好的食物,他们通常疲惫不堪,更容易让那些魑魅魍魉趁虚而入,甚至更多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对看不清的未来的麻木和绝望。

负面的情绪像烤肉上均匀洒落的佐料,香气扑鼻。

那腥味极淡,一时间,谢长寒也判断不出它究竟从何而来、距离多远,会不会对车上的人造成威胁,他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张黄符,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黄符便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轻飘飘地飘进座椅底下,粘住了。

一站还没到达,那腥味却又忽然消失了。谢长寒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在下一站下车,追着腥味出现过的方向过去。

十分钟后,他来到了一个老小区前。

随着师叔换过无数次出租屋的谢长寒对这样的小区并不陌生,然而他仔细一瞧却发现了问题——通宵不关的小区门旁有间传达室,本该坐在里面值班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是门卫玩忽职守?

不,不对。

“温度……”谢长寒蹙眉,抬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太冷了,比周遭至少要低三四度的样子,冷得不像是六月的夏夜。他刚从外面的大马路上赶来,这份凉意显得格外明显。

小区里惨白色的路灯光线微弱,萤火一般,孤独地照亮方寸之地,间隔好远才能看见第二盏。先前闻到的那股似有若无腥味到这里就变得清晰起来,越靠近小区就越明显,谢长寒因此有了些不祥的预感——来自忘川的水腥味出现在人类的小区内,而一个小区少说也有上千人!

他恍然抬头,此时距离零点分明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可定睛一看,视线可及之处竟没有任何一扇窗户里亮着灯,小区内寂静无声,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也不见踪迹,整座小区就仿佛死了一样!

“糟了……希望还来得及。”

四下无人,谢长寒行事也不必再顾忌,他指尖在空中虚点几下,公文包内自动飞出来一张用朱砂画满了奇怪符号的黄符。那黄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动,自行折叠成了一只纸鹤的形状——

见状,谢长寒手指一挥一弹,口中厉喝一声:“去!”

随着他的话音,黄符纸鹤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翅膀动了动,竟然就这么原地飞了起来。它没头没脑地绕了两圈,很快便辨明了方向,朝着某处径直飞去。

谢长寒迅速跟上。

进了小区,腥味更甚,谢长寒一路跟着那只纸鹤,越走,便觉得那股味道越浓。

腥味是怨恨沉淀所化,一般人闻不出来,闻得到的都不太受得了,要不然也不会发生之前鬼差向他抱怨的事情。走到这里,谢长寒好看的眉已经完全搅在了一起,青筋一阵接一阵地跳,若不是忧心发生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这会儿他已经想停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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