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朕饿了(卷一+卷二+卷三+卷四+卷五)(113)
「可是胶东王身边少不了长史内侍一群人,纵他不懂得,别人听了传出去岂不糟糕?」
我去胶东王府的情形还不是一样的?那时可没见你担心过。河间王妃就笑道:「那还不容易,王爷只管吩咐旁人都下去,单与胶东王说话,正好胶东王擅长背诵,将那些话背熟了出去说清,谁又能推到王爷身上呢?」
「这些办法我岂想不到?」河间王原也听说胶东王妃会在府里教胶东王一些办差应答的话,想来自己吩咐胶东王还会更有效,但他却叹一声气,「我只怕去了胶东王府,母后和太子又要多心。」
可是我为你去了胶东王府,一样得罪母后和太子妃的。于是河间王妃又笑道:「王爷既然不愿意去胶东王府,那便直接去太仓好了,对母后和太子只说担心军粮发放不及时,其实呢,既与胶东王说了话,还能顺便吩咐曹侧妃的父亲,两下里都办好了,岂不更便利?」
夺嫡之事,河间王从不肯自己出面的,但现在他越发急了起来,太子如果再得了平叛的军功,自己哪里还有希望?再想想胶东王痴傻的样子,终于拿定了主意,「明天我就去太仓!」
第二日上午,河间王便驱车去了太仓,一路上见了领取军粮的将士们热情招呼了一番,其中便有他过去的三五好友,此番谋了随太子出征的好差使,立即便与他疏远了,见了面言谈举止完全不同往昔,虽恨得他牙痒痒的,却还只能笑着拿为朝廷尽忠的空话应酬了几句。
河间王心里便又积了些邪火,终于到了太仓,却被胶东王府的人拦住了,河间王更气,可还是很有风度地等在了外面,硬扯出一个笑脸来,无比地亲切,「告诉胶东王,二哥来看他了。」
虽然没一会儿胶东王便接了出来,河间王心里也不痛快,却依旧笑着拍了拍胶东王的肩膀,然后携着他的手进了太仓,高声道:「发粮草可不容易,又辛苦又容易出错,二哥来帮你!」眼角向四处一瞥,胶东王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周围领军粮的人都看了过来,心里才生出了些许得意。
听闻河间王到来,太仓之内的官员并领军粮的将士们皆来拜见,河间王少不得又说了几句大义凛然的话,趁空儿向曹仓令点了点头,只做随意看看跟着他去仓中看发粮,找了个无人之后沉下了脸,「我瞧着你们倒都很听胶东王的,反把本王的话当成耳边风!」
曹仓令赶紧拜伏在地,「自得了王爷吩咐,小的们岂不感激!王爷真真是体贴,知道大家日子过得清贫,便早已经备好了小斗,预备留些粮食,大家好补贴家常日用。不想胶东王府的长史先前出过征,于粮草上很是精通,且他又是从边城来的,人极野蛮,带着一群侍卫们分头把守着各处,盯着我们做事,胶东王又守在仓前,谁也不敢扣下一点儿。」
说起忠心自己,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但真行动起来,又都瞻前顾后的,河间王便压低声音喝道:「胶东王长史管到你们头上,你们就都忍了!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边城来的莽夫!」
「但他打着胶东王的旗号,我们哪里敢多嘴?」曹仓令就苦着脸说:「这个莽夫非但不让我们少发粮食,反而每称量一斗都要在上面用力踢上几脚,将粮食装得实实的,如今小人管的这仓粮只怕不够数目,还要小人自己赔出来呢。」其实赔是不能赔的,但的确不会剩余,于曹仓令就是赔了。
「因此一会儿你们只管听我的,」河间王便道:「我去吩咐胶东王,让他把人手撤出去!」
河间王再回到太仓前,便向胶东王示意自己有话说,可是胶东王本就是个傻的,刚刚自己用言语压着他时他便不能回言,此时更连个眼色也看不出来,只一直端坐不动看着眼前领军粮的人,谁与他行了礼便点一点头,正似泥塑木雕的一般,恨得河间王牙痒痒的。
素波今日又来了,却换了件小内侍的服饰,女扮男装看起来更俏一些,再者内侍的衣裳行动也更自在,她发绿豆水就又方便不少,见河间王到了只怕他看出自己,虽然自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也不欲让人知道,便缩到了后面。好在河间王不知在想什么,纵是对上过自己的脸竟也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便也放下心来。
一时河间王到仓库里去看,素波就悄悄问留福,「河间王来做什么了,他该不是生了坏心吧?」毕竟河间王妃就是很没有原则的人,竟给自己出克扣军粮!
留福此时正心潮澎湃,当初河间王妃过府后,王爷就想到了河间王最终忍不住时一定会到太仓来,然后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当时自己还担心河间王太狡猾不肯自己出面呢,不想他就施施然地来入王爷的彀中了!
都说皇后娘娘三个儿子中,河间王最精明,如今看起来他其实并不比江都王强!江都王是真蠢,河间王是利令智昏!过去自己还真高估他了!
怀着满心的喜悦,留福就笑嘻嘻地道:「没事的。」
素波见留福不以为然,就压低了声音教训他,「王爷心地单纯,你总要多想一些,免得被人骗了去。你赶紧去王爷身边服侍!」
「是!」留福不敢反驳,忍着心里的快活苦下脸来,蹭到了王爷身边,他的确也有些怕河间王,要知道河间王可是下狠手打过王爷和自己的。
河间王向瞎子抛媚眼一般看了胶东王半晌未果,此时见了留福倒认了出来是宫里的,将手一点,「你!带你们王爷过来!」
留福便乖乖地走过去扶起王爷,又低声告诉他,「河间王叫我们呢。」
胶东王终于明白了,从位子上站起向河间王处走来,脸上还现出了带着傻气的笑意,他是不可能记得先前在宫里河间王见了他便打的往事的。
河间王就拉住胶东王,露出了更加友爱的笑容,「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才能办好差。」拉着他走进了太仓。
太仓这一处原是一个又一个苇席围成的圆柱状粮仓,因为近日大规模地发放粮草,许多粮仓已经空了,苇席便落了下来,一时没有人来得及收拾,颇有些混乱,空气中杂着一股石灰、粮食还有说不清的什么味道,很是不舒服。但为了防火防盗太仓一向就是这样的,是以方才与曹仓令带河间王说话的地方就在一间粮仓之内。
眼下河间王就打算带着胶东王回到那里,但先前空着的粮仓此时却有了别人,于是河间王就拉着胶东王一直向前,绕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粮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清静的空地,便停下厉声道:「你傻不傻!太子欺负你的还不够吗你竟一心一意地给他发粮草!从现在开始,你都听我的,把官斗收起来,改成小斗发!」
说着一挥手,跟过来的曹仓令便提着几个小斗走上前来,「王爷,我们早备好了。」
河间王就又向胶东王道:「你把手下的人都撤下来,让曹仓令管事!」
胶东王就点了点头,他看起来从来都那样端正肃穆,正是一派皇子的气势,举手投足间令人望而生畏,河间王背地里还曾学着他的模样练习过,可就是相差甚远,当然,就是太子在这方面也比不了胶东王,但深知内情的河间王并不会被迷惑,即使在昏暗的仓内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胶东王眸子里流露出来似懂非懂的神情,就知他正胡乱答应着,心里立即升起了无比的气愤,这样一个傻子竟能被人夸为贤王,忍不住随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啪!」——「轰!」
河间王再没想到自己竟能打出此大的声音,仿佛把一面墙打倒了一般。然后他发现的确有一面墙倒了,苇席轰然塌掉,一大片耀眼的阳光洒了下来,眼前骤然明亮。
被猛然落下的阳光刺得半晌才睁开眼睛的河间王就看到对面站着一大群兵将,他们盯住自己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焰。什么!难道自己的话被这些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