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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随云X方思明】水月镜花(27)+番外

作者: 丝弦_东都哈士奇 阅读记录

子不语!

方思明睁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早该想到的!此毒乃是义父生平最得意之作,明月山庄那几百条人命是怎么死的,在他耳边来来回回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因此要对付蝙蝠公子这样一个劲敌,拿出“子不语”来岂不是理所当然?

原随云仍在说话,语气中仿佛是事不关己的淡漠,又像是莫名的哀凉惋惜:“中此毒者,状若疯魔,必死无疑,但恰巧……除我之外。”

“为什么……?”方思明颤声问道,他心中已经隐隐地浮现出了答案,但那答案太让他害怕,以至于他必须问出口,让对方真正确认才行。

原随云轻轻笑了笑,道:“……那日楚留香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已经认出我来。若不是由于你义父当年干的好事,我也本该姓楚……华山七剑楚遗风的楚。”

方思明终于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你是楚香帅一直在找的那个……”

原随云道:“那日你在江南别院问我与万圣阁可曾有仇……你说有什么仇?”

方思明此刻已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腔内酸涨揪扯得难受,心脏每跳动一下就仿佛重重一锤:“……血海深仇。”

原随云慢慢地重复着他的话:“……血海深仇。”

方思明咬着牙齿,艰难地道:“……你真的早该杀了我的。其实我恢复记忆的事,你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对吗?”

原随云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你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个问题就问我这个。奇怪了,被万圣阁追杀的是你,你不问你自己,却非要问我有什么仇。若非你已经很清楚自己与万圣阁的关系,又如何会这样问?”

方思明道:“的确……是我疏忽了。”

原随云道:“其实那时候我也只是疑心罢了,但后来就渐渐确定了。”

方思明道:“什么时候确定的?”

原随云道:“你不肯留在江南别院养伤,非要一路追到船上,并且还借着偷酒的机会出手试探我的功夫。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

方思明讶道:“那么早……”

原随云道:“但那时我要集中精力对付楚留香,所以只能将你放在我身边随时看着。不料后来还是被你寻到了机会,让你与楚留香联手。”

方思明苦笑着摇了摇头:“何必把事情做得那么麻烦。你其实可以杀了我的,随时都可以。”

原随云叹了口气:“……是啊。”

方思明道:“那……为什么不杀?”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缓缓道:“所以我才说,我犯了一个大错。”

听到这里,方思明只觉得心痛如绞,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只是个错误?”

原随云肯定道:“是个错误。”

方思明咬了咬牙,抓起原随云未受伤的右手,按在了自己咽喉:“……现在杀,也不晚。”

原随云一怔,随即冷笑道:“你以为我不会?”他的声音里竟然真的掺杂了几分杀意。

“你会。”方思明按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用力,掐这里。”

紧接着,咽喉便陡然被一股大力紧紧扼住,那力道大得像是要连颈骨都捏断,疼痛以及强烈的窒息感立刻席卷而来。

原随云几乎将熬过毒发后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用了出来,人的咽喉最是脆弱,纵使是现在的他,要生生掐死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而且他也确实像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方思明向来苍白的脸色涨红得可怕,已经一点气都喘不过来了。他本能地扶上掐住自己的那只手,但指尖颤了颤,强忍着没有挣扎,只因为窒息而本能地抽搐几下。

“杀了……我……杀……”他断断续续地道,可是没过多久,咽喉上的力道却渐渐轻了。

原随云最终放开了手,只用那双暗如深渊的眼眸“盯着”他,脸色的神色阴鸷而狰狞,像是风暴时翻滚在海面上的、能压垮一切的黑沉沉的云。

面对着摈弃了过往温和外皮的、露出了真正的狠戾本性的这个人,方思明却一点都没感到恐惧,反倒生出一种想要接近的冲动。

他想要拥抱他,亲吻他。

“大哥……咳、咳咳……大、大哥……”

原随云微微一震,神情缓和下来,又像是那个温柔而淡然的翩翩公子了。他轻轻叹息一声,刚刚还紧紧扼住方思明咽喉的那只手重新抬起,转而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脸。

“非要逼我说出来吗?我总是嘲笑别人傻,原来我自己也很傻。……我怎么舍得伤你?你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错误啊……”

方思明的身体微微战栗起来,他乖巧地凑过去,主动将脸贴在原随云的手掌上,只觉得鼻尖发酸,眼角一阵滚热:“大哥……”

原随云唇角微翘,像是想露出个笑容,但下一瞬间,他忽然脸色一变,一头栽倒下去,浑身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发出嘶哑的痛哼。

方思明一下子慌了,连忙俯下身将他扶进怀里,同时再一次输入真气:“大、大哥?!你怎么样?!”

原随云无力说话,只在剧痛中勉力抓住他,用颤抖的嘴唇在他的手背轻轻印上一个吻。

第二十四章

(原总:谈一场心力交瘁的恋爱。)

“子不语”的确是一种很残酷很可怕的毒。

原随云这次发作持续了许久。

那种烈火烧灼般的痛苦让他昏过去一次,又重新被剧痛拉回现实。万般折磨之下,嘴唇被咬得破碎,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到了最后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浸过似的,神智也模糊了,只低喘着气,瘫软在地上不断地颤抖。

方思明从未见过此毒真正发作时的模样,初时简直要懵了,纵使他自己经历过多少惨烈的修罗场,也从未这般心痛无措过。但那个轻柔的吻却奇异地让他镇定下来,将人抱在怀里,运起真气细细地疏导着他的经脉,帮助压制毒性。但即便两人合力而为,也花了许久时间才将四处流窜的毒素抑制住。

原随云在方思明怀中伏了半天才恢复几分说话的力气。但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

事到如今,纵使不愿去怪责对方,心情也实在是糟糕极了。

幼时种种痛苦的经历仍历历在目,萦绕在房中的药味,剧烈的疼痛,还有逐渐陷入黑暗的世界。恍然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那个无助的孩子,无力保护自己脆弱的性命,只能祈求他人的施舍与垂怜。

挣扎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不想还是回到了最初。

沉默半晌,方思明忽然问道:“……此毒要如何解?”

原随云微一沉吟,道:“解药的药方我知道,其它的倒不难,只是其中药引很是麻烦……须要一支千年何首乌。”停了停,又道,“可我们二人在这孤岛上,别说什么何首乌,怕是任何一味寻常药物都找不到。”

方思明默默蹙起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二人都知道,若要寻药,非得回去中原不可。可这海岛四周茫茫大水,鲜有船只经过,他们就是一辈子回不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原随云知道依方思明的性子,此刻怕是比自己还要颓丧万倍,轻叹一口气,恢复了往日淡然无羁的语气道:“无妨,之前已经说过了,此毒能取走世上任何一人的性命,唯独我例外。”

方思明轻声道:“因为你幼时身中此毒,因此体内生了抗性,是么?”

原随云道:“不错。只要用内力压着,性命该当无碍才是。”

方思明道:“可是……很疼,对不对?”

原随云叹气道:“是有些疼。”

方思明道:“怎样的疼法?”

原随云思索了一会儿,描述道:“大概……是有许多火药在身体里面同时爆炸的感觉罢。”

方思明点了点头。

原随云等了一会儿,见方思明不再说话,以为他是累了,便也疲倦地闭上眼睛。但没多久,脸颊上忽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一路沿着脖颈慢慢滑进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