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界魔法传说:骨龙少女(101)+番外
“嫁给聆蓝先生的霜大人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而我没有。”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斩月人本来就苍白的皮肤奇怪地变得更白了。火眸之底清晰地倒映着庭院中间的影子——雪白长发安静地拥着娇小的她,她扬脸注视着他,然后,轻轻弯起了眸子。
“哥哥说,我是为了自己可以不顾手段的魔鬼——也许真的是这样。因为我啊,很早以前就已经下定决心,凡是想破坏我所珍视之物的人……”
阳光落在了她的睫毛上,亮若融银。
一如她温柔轻盈的微笑。
“……我只好很抱歉地把他们——统统撕成碎片。”
哪怕要牺牲其他人所珍视之物。
哪怕要践踏着其他人的尸体。
哪怕要撕裂延续千万年的规则。
我只是想守护我欲守护之物——而此刻,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
如果保护我自己、才能保护你的心意,那……从今天开始,就让我真正成为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魔女。
不管怎么都好。
只要想要看着……永远地看着你眼底的火焰。
那让布罗镇上空的红月都黯然失色的炽烈火焰。
似有一道微弱的光划过脑海,忽然地,似乎可以明白哥哥的心情了:舍弃喜怒哀乐,去誓死追求的那个东西——不可动摇的坚定。
因为啊……
她低下了头。
……只有当坚定不可动摇时,幸福……才是不可动摇的。
杯子被撞翻、液体泼溅的声音让她蓦然惊觉。来不及抬头,整个人已深深陷入了狂肆卷来的烈焰里。被这样非常粗暴、一点都不温柔地嵌进他的怀抱,她却依然不太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过了很久,才堪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害怕了?”
头顶,斩月人冷笑了一声,声音却异常柔和。
“还是很害怕,恐怕得这样怕上几千年了。”
他语气里一种太有把握的成分让她顿感不爽,忍不住抗议道:“我只是答应和你交往看看,可从来没有说过要……”
“……嫁给我?”他善解人意地接下了她的话。
一股冷热混杂的情绪顺着脊椎直撞上脸,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反驳,只下意识地扯紧了他的衣角。
然后,悄悄把脸埋进了他怀抱更温暖的地方。
☆、Episode 55
奥兰托城的初春依然很冷,在一个粗枝大叶、牢骚满腹的人眼里,除了表示当前月份的单词换了一个之外,没有任何征兆表明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只要观察者稍微细心一些,就一定能注意到偷偷溜出温暖巢窝、开始在窄巷子里四处游荡觅食的猫咪,或者摸上去不再那么冰冷僵硬的秋千铁链和水果店前摆出的新年第一拨雾月果,再要么干脆是“冰屋”甜品店每天早晨新鲜出炉的卡丝瑞果馅饼——全城人想念了一整年的春季特供品。
如果观察者再仔细一点,他说不定还会发现,梅农维拉府上聪慧勤快的女仆玛莲这两天心情格外愉快,即使当文具店老板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来自米兰的某种墨水又一次断货时,她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相反,她和颜悦色地安慰了店主,愉快地买下另一种添加香料的墨水离开了。
谁会在意墨水的事情啊!玛莲步履轻快地走在街上。
毕竟……少爷他们都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
但,在她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在另外一些挑剔成性的人眼里,却显得至关重要。
“我讨厌这个香味。”凌千翼在羊皮纸上画下最后一个标点,立即像躲避瘟疫一样把纸卷远远推到了桌子另一端,皱着眉说:“是谁想出在墨水里添加百苏香这种主意的?它快把我熏成小楼餐桌上填满香料的烤鹅了。”
隔着长绒地毯和乱七八糟扔了满地的软椅、靠垫、书本,一头火龙懒洋洋趴在炉火前,长尾巴在壁炉里蜷成一团,几点火星随着呼吸而从鼻孔里冒了出来。
“为什么我觉得刚才那句话的重点不是‘烤鹅’而是‘小楼’呢?”斩月人半眯着眼睛吐槽说。
凌千翼一边收拾羽毛笔一边冷冷道:“那又怎么样?我谈论自己仰慕的女孩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事实证明斩月人还可以更激动。
只听“嘭”一声大响,火龙的翅膀直竖起来,毫无悬念地扫掉了壁炉架上的火柴盒,但他一点都没在意——或者不如说,他简直已经疯了。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至少五秒钟,他才目瞪口呆、突如其来地蹦出一句:“你不傲娇了?”
“……”
凌千翼懒得理他,径自站起来绕到了书架后面,看上去似乎在专心寻找一本可读的书,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走了。
——从人界回来之后,我似乎的确变了一点……或者很多。
离开之前,他回到冥水帝国最后见了神洛一面。一踏进房门,甚至还没见到她的人,大脑就被前所未见的霸道法术长驱直入,最近几天的记忆被一丝不漏地翻阅了一遍,随后,施法者才站到了他面前,微笑着说了一句“很奇特的经历,千翼。恭喜你,辛苦了。”
然后,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出门离开了,一秒钟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
他理解她为什么会生气。她被一个人扔在这总是挤满粗俗佣兵和乡下人的旅店里,既困惑又恼火,而他则完全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既没有和她同行,更没有找出挽救她的办法——更诚实的说法是,在这十几天里,他甚至一次都没想到过她。
从小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御用法师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忍受这种轻侮,没有戏弄他的大脑让他当众出丑,已经算是她看在友情的份上作出的忍让了。
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光明神的公子站在枯黄的草丛里,既愧又恼,无地自容。
她应该会直接去找冥水公爵水凝寒,用已经延长无望的有限生命尽量陪伴在恋人身边,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至少,在下定那个决心之前,的确如此。
隔着书架,壁炉中的木炭被火龙的尾巴拨动,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凌千翼从书架后抬起头,平静地说:“月人,我要回去一趟。”
他语气里的某种成分清楚地表明,他指的不是回卧室一趟。
木炭的抱怨声顿时息止了。
数秒沉默之后,火龙的鼻子发出了懒洋洋的声音,低沉的问话声直截了当:“还回来么?”
“当然。”
火龙即使为此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刺耳地笑了一声,重新趴回了地毯上:“那你自己去,别指望有人送你了。”
凌千翼抱着棋盘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寂杀也许会比你更有人情味一点。”
“会吗?我们都不是人啊。”
凌千翼直接无视了某龙的无耻,坐在桌子后面开始往棋盘上摆棋子:“说到寂杀,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呢?”
斩月人慢吞吞地偏过了头:“什么意思?”
棋盘之上,白方的国王、主教、城堡、骑士、兵卒都已就位,金发少年审慎地停顿了一下,才最后郑重地摆上皇后:“她是珑雪公主,不是么?并非可以随意决定自己去留的闲人;再说,骨龙毕竟无法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奥兰托城里,至少就我所知,天轮·弗朗明戈就肯定不会允许——”
“弗朗明戈大人在意的只是龙神陛下的安危,千翼,而我虽然没有人情味,却也绝对不会试图伤害你‘仰慕的女孩子’。”
长笛般清澈柔曼的声音,在门边这样说。
炉边,火龙的尾巴高兴地动了一下,凌千翼手里的黑皇后却直接掉到了地毯上。
“你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他有些恼火地俯身捡棋子。
雪寂杀促狭地笑着走进起居室,顺手解开斗篷挂在衣帽架上,露出了轻便的羊毛翻边长衣:“没多久,刚好足够听到八卦的内容而已……我刚从老师那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