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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界魔法传说:骨龙少女(105)+番外

作者: 天狼. 阅读记录

“公主公主,”梨沙兴冲冲地跑进来,凑在我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路过老爷、夫人的房间,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呢!”

唉,我实在不想问“是什么”,反正就算不问她也会忍不住告诉我的。

但我随即想到,我的好名声里好像包含有“善解人意”这一项。

“什么消息?”我忙着把刚刚调好的黑颜料吸进羽毛笔里,用来勾勒植物图谱的边线,所以没有回头。

谈兴得到助长的梨沙靠过来,用竭力压低的兴奋声音说:“雪家来人提亲了。”

我没能立即理解她在说什么,而当我反应过来时,玫瑰花瓣上一道完美的曲线顿时歪到了一边。

我放下画笔盯着被毁掉的画,突然感到莫名气馁,下意识挥挥手把梨沙打发了出去。

我的哥哥姐姐均已成家,这时的喜事,只可能为我。

雪家来人提亲了。

雪家……那个雪家。

四大家族中实力最为雄厚的雪家。

每次议政会上左右大局的雪家。

在骨刃王城最中央矗立城堡的雪家。

还有成为雪家之代名词的……那个男人。

——雪寂灭。

近百年来,雪家新任家主的消息一次次传入我耳中。传说中,他长相俊美,但永无笑颜;传说中,他战力绝伦,却绝少出手;传说中,他作风强硬,铁腕手段让议政会议上老朽的长老们既恨又怕;传说中,他与冰家过从甚密,恐有密谋;传说中,他憎恨自己的妹妹,却总在大事上倚重于她……传说太多了,但那一切裹挟着寒气的故事中,却没有一个字说他为人冷酷。

他不冷酷。

冷也是一种感情,而他没有感情。

为了获得永不动摇的坚定,彻底舍弃喜怒哀乐,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雪寂灭——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个人,现在想娶我。

完全理解这一切的瞬间,我竟然没有感到什么欢喜或悲伤。我没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没有强烈地想要主宰自己命运的觉悟,无论嫁给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会这样想的我,是不是比被画毁的玫瑰还可悲呢?

至少,它还有一半的盛开。

而我只能长大。

离成人礼没几天了。最近我只要待在家里,每一个看到我的人,上至大哥二哥,下至马夫厨娘,都会拉着我热情地谈论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成人礼,同时劝我不必紧张——好像我有在紧张似的。出于礼貌,我每一次都勉强保持耐心听他们说完,然后一溜烟跑上楼画我的植物图鉴。然而,当随时进出我房间的梨沙开始热衷于把别人的谈话向我转告时,我发现自己在家中已经无处可逃了,于是趁着一个晚上,我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

不要想多,我才没打算离家出走呢。也不想像小说里心怀大志的公主一样,换上庶民的衣服参加一个佣兵团,然后开始波澜壮阔的冒险生涯。

我只想散散心而已。

即使滑脱轨道,也能中规中矩,怪不得母亲永远对我放心无比。

骨刃王城没有城墙,沿着深夜的路慢慢走去,身边的建筑渐渐稀疏,树木则多了起来。林木深处有一片四季不结冰的湖,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离那里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忍不住加快脚步,向前一个飞扑——

地面在我眼前短暂地放大,随即迅速缩小。

从我背脊伸出的骨龙双翼,托着我迎风而前。骨翼每一扑扇,我的人形就消退一分,不过几个起落,我已经彻底化成了通体尽由白骨搭成的巨龙。

据说,在沙漠外的某些地方,人们将骨龙视为象征死亡的可怕存在。

但此刻,风从我的翼尖和骨隙中飞速穿过,轻疏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般尽情回旋飞翔,我实在没有理由不喜欢自己。数十天来第一次,我得以完全舒展翅膀,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快乐的吟啸。湖泊已经近在眼前,我对准它飞去,逐渐减缓速度,想要慢慢降落在湖水里。

如果不是意外发生的话,我肯定已经成功了。

意外是——我惊恐地瞥见,一向只属于我的湖边竟然坐着一个人。

刹那间,我控制翅膀的动作滞了一滞——我保证只停滞了不到一秒钟,但已经足够让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那不到一秒的瞬间,我只觉得双翼上风的感觉哗然消失,然后——

“扑通!”

我掉进了水里。

太丢脸了。

细节我不想说,反正完全是一场灾难。简言之,我手忙脚乱地在湖底稀泥中试图保持平衡,好不容易成功后,又费了一番更大的功夫把涌进眼眶的水甩出去,免得它们浇灭了燃烧在我眼里的灵魂之火——虽然我知道这种可笑的事情其实不会发生,但担心一下又没错。最后,当我终于还算有仪态地从湖里抬起半个身躯时,触目所及的景象差点让我的下巴掉下来。

坐在湖边、害我不浅的那个人,他也被我害得不浅。

我坠进湖水时溅起的巨浪朝他兜头浇下,把他完全浇成了落汤鸡。他坐在那里,缓缓掀起了沾满水珠的睫毛。

明红色的眼瞳,犹如毫无杂质的玉。清得太过,几乎缺少真实感。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清秀的五官还在滴水,本来好好束起在脑后的雪白长发也在滴水。坦白说,这是个有气质的美男子——如果不是现在他额头上正吊着一根水草,我的语气可能会更肯定一点。

我们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钟。

一开始,我惶恐地在他脸上寻找着怒气,一无所获后转而寻找愧疚,依然毫无斩获。他眼底的清澈始终如一,仿佛我不是跟他一样的骨龙,而是一件什么东西。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移开了目光。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看——

第一眼,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团浮在水面上的破棉絮。可是,湖岸上清冷的声线打破了我的幻想。

“那是水昙花。”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十年开一次。”

说完他站起来,既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那朵被我破坏掉的珍贵的花,仿佛这一切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一样,不带留恋地离开了。

忍不住,我又看了一眼那沾满稀泥水草、倒翻在水里、被我误以为是棉絮的花,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我破坏了某个人十年一次的赏花之夜。

出于油然而生的愧疚,我扑动翅膀飞起来,飞出十几米才发现自己应该表现得更礼貌一点。于是我重新化为人形落在地上,穿着满身湿漉漉的衣服跟在前方颀长的背影后,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

那个人以出乎我意料的迅速和平静说:“不用道歉,这只是个意外。”

真是令人惊讶地明白事理。

可是——他这样只会让我更愧疚就是了TT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走在他身边偏后一点。今晚没有月亮,天上敷衍了事般洒着几颗星星,夜也深了,城里一幢幢雪白的屋宇、一丛丛雪白的花枝,都反射着微弱的光。黯淡浮动的冷光里,我悄悄抬了抬眼,前面那人的白发纯净得令人目眩,一根骨白发簪束住长发,发簪两端撑开如扇骨,既优美又奇特的形状。

虽然我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他的品位让我欣赏,我一向讨厌那些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就不事修饰的人。

想着这些渐渐开始奇怪的事,我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男子的背影突然停了下来。

我条件反射地也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周围,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骨刃王城中央。并非我方向感特别好,完全是因为在我身边就矗立着——王城最具标志性的建筑。

雄浑大气、通体雪白的城堡——四大家族中雪家的住所。

我以为赏花男也住在这附近,刚想对他说“我会补偿你”诸如此类的话,却随即满怀诡异、目瞪口呆地看到——他再自然不过地掉转方向,朝着雪家城堡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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