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界魔法传说:骨龙少女(93)+番外
“……不知道怎么样了,雪寂……灭——恐怕已经变……成一堆焦骨了吧。”
说完,他露出了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微笑。
听到侮辱自己仰慕之人的话,冰河霎时眉峰倒挑,冷笑着上前:“都这种样子了,你还有闲心管别人,寂灭才——”
凌厉光痕,在凌千翼眸底璨然飞掠!
——就是现在!
染血法杖,在他指间一刹回旋。随着离心力,血滴飞溅。
冰河骤然露出了警觉的神色,身体随之反应。
两人都赌上了自己最后的体力。
最后的一击,最后的躲闪——中,或者不中,百分之一秒内的成败。
说时迟,那时快。
“嗡……”
夜明珠一般的光华,在法杖尖端盛大燃放。仿佛从极近的距离划过天穹的彗尾。亮极的白光拖曳着笔直长尾飞射而出。这光芒过于明亮,短短几秒内完全夺走了人的视力。
寂静,似要蔓延到时间尽头。
然后——
“呵……”
艰难的低笑声,却终于染上了打从心底透出的放松。
光明造就的黑暗迅速隐没,露出了冰河扶着膝盖喘息的侧脸。被光弹擦过的脸颊上多了一道新的焦痕,却没有受到比这更严重的损害。
赌上一切的最后搏斗,赢的人——是他。
他勉力掀起眼睑,感到自己的表情似乎应该更嚣张一点,但却完全没有余力这么做。对面,凌千翼已扶着法杖半跪在了地上,一种巨大的力量——不知是疼痛还是沮丧——沉重地压在他肩膀上,隐没了他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每一根凌乱的金发,都诉说着彻底力竭的恶果。
看着这样的他,冰河心底涌起一阵混夹着同情的复杂情绪。这一秒钟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敌意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烈。
——无论怎么说……
他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开口说了出来:“嘁……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费劲的——”
回响着低哑语声的树林被一道强光照亮了。
冰河微张的双唇戛然凝滞。
明红瞳孔僵硬在眼睑间,因为身体的痉挛而轻微震颤。
良久,良久,他的视线缓慢机械地下移,停在了——胸膛中央透明的圆孔上。
仿若硬币大小的孔穴,洞穿胸膛,却没有流出半滴血——早在血液流淌之前,光弹瞬间的高温就把伤口周围悉数灼成了焦炭。
这致命的、来自他背后死角的一击。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的嘴唇轻轻一动,用仿若无感于疼痛的轻声说:“这……不可能……”
“只是你无知而已。”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千翼终于强撑着法杖,从乱发间抬起了一只眼睛。
闪烁着冷静幽光的、神祗的眼睛。
“你以为光系魔法是什么?”说话时,他的眼睑因为伤痛而不断跳动,“如果只是灼烧,不如去学火系魔法;如果只是治愈疗伤,水系法术也完全可以取代;如果只能直线攻击,去学射箭好了……但,光明系魔法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它是……操纵光线的法术,而光线……”
他终究还是体力不支地垂下了眼睑,闭着眼睛低声道:
“……在光滑的面上,是会反射的。”
冰河微微一震,隐约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但是,不等他想清楚,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已经离他而去。
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他带着满身伤痕直直朝前摔倒,脸深深陷进了草丛里。
宁静的雾气提着裙裾悄悄降临。
这一次,是真正的宁静。
像是不愿破坏这样的宁静,凌千翼过了很久,才轻轻地吐出了支撑自己的最后一口空气。
这样,就结束了。
法杖脱力,他后仰摔倒在湿冷泥地上,失去操纵的“流尘术”冰尘化成万千雨丝细细密密地落上了他周身伤口,痛楚不减反增,让他连晕过去彻底睡一觉都做不到。但他并没有介意。
睁开眼睛,恶战的痕迹历历在目——龙爪的抓痕、星尘飘过后碎成粉末的木屑、光弹飞掠处光滑如凹镜的断面……
光滑如镜的断面。
在激战中布置许久的陷阱,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最后一博中,用言语诱使冰河站在会中招的位置上,发射光弹,假装失手。自以为取得胜利的冰河不会注意到,从他身边掠过的光弹,经由镜面数次反射后,在后方瞄准的——正是他胸膛的位置。
煞费苦心地做这种事,也是因为……
……那家伙,实在是很强啊,正面的攻击竟然无一例外地被他避开了重要部位。
而我啊,会想出这种从前不屑一顾的招数,是被月人影响的结果么?
不计后果。
不计手段。
肆无忌惮。
一路向前。
这就是你所说的……“斩月人身上,有着我希望你拥有的东西”——这句话的含义么……父亲……
突然涌上心头的疲倦与释然,是怎么回事?
算了,过一阵……再过一阵,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被剧痛麻木的神经,将深深的疲倦推上了意识的前台。
年轻的神祗重新合目,坠入了比昏迷还深沉的睡眠中。
☆、Episode 52
一道光线照在了他的脸上。
温暖、柔和、丝缎般的光。
凌千翼微微动了动眼睑,半睡半醒之间,他觉得这道光和梦里的那道很像——在那个美梦里,许多许多这样的光笼罩着他,像婴儿时母亲的大手温柔地抚摸他。最美妙的是,当那匹柔光消失后,全身的伤都已经痊愈了——甚至省了他自己动手、累得半死的功夫。
因此,当此刻的他又一次感受到那抹柔软的光线时,简直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生怕随便乱动会把自己从美梦里惊醒。
可惜好景不长。只过了几秒钟,一阵嘹亮刺耳的声音高昂地响起,瞬间把他扔进了缺点重重的清醒世界。
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个念头先掠过迷糊的脑子——
——刚才那是……鸡叫?
……
……
他确信自己还没真的醒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感安慰,手臂无意识地抬了一下——触到了一样轻暖柔软的东西。
立即,他整个人都玄幻了。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睛,渴望看到满是恶战痕迹的森林——虽然这个环境不如人意,但毕竟它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可是,这个愿望一瞬间就破灭了。
映入眼帘的,是精心粉刷过的墙壁和简单却实用的木家具,至于盖在他身上的那轻暖柔软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一床刚刚洗晒过的被子,在他鼻子下面还散发着太阳干爽的味道。
怀着做梦一样的心情,他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还是原来的衣服,却像刚从晾衣绳上收下来一样干净,衣服下的遍体鳞伤也消失无踪,那场与冰河之间鲜血、湿泥四处飞溅的激战,像是发生在妄想之中。
“……”
他放任自己在震惊之中停留了一分钟,直到又一次响起的鸡叫和孩童尖叫声惊动了他的思绪。下意识地看向窗户的位置,却只看到一片柔和的微光,显然,有人为了不打扰他休息而体贴地拉上了窗帘。
现在他完全确定了。
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睡着的那段时间,要么就是记忆里的一切都是他在睡眠期间做的一个逼真度惊人的梦——雪寂杀从来没有失踪过,斩月人也正好好地在楼下烤火炉,阿尼尔·狄奥多和斯瓦罗·狄拉索瓦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人界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什么圣光教廷、圣骑士、白灵大祭司、精神系大魔法师、独自冒险的小精灵……都是他最近神经过于紧张的产物。
但!
这一切依然无法解释——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
他强忍住朝自己施一个镇静法术的冲动,下床走到门前握住门把,闭了闭眼,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