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芳菲(19)
她没有马上离去,而且取了纸笔出来,写了一封信留在桌上,然后又写了一张字条塞在竹筒里藏在了床板下面。
做完这些,芳瑜悄悄离开了房间,隐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静静等待时机。
几个公子哥风流快活,醉醺醺被家仆和玲珑画舫的龟公们扶着换客船回岸。
芳瑜四下一看,跟了上去,假做家仆跟着上了客船。
此一去,再也不用回这生活了六年多的玲珑画舫了。
…
…
晋人占领梁都快有两个年头了。最开始那半年里,梁都时常宵禁或戒严,后来就极少了。
今日入夜后,梁都街上的气氛又有些紧张,因为城防营四处搜查,说是有江洋大盗潜入都城。
因为事情涉及到元天子钦差御弟元吉,将军李阔亲自布置搜城,争取以最小的动静找到元吉。
然后,他一无所获。
因园里,孔先生和车渠子都在等人,他们等到了李阔的回报,但没等到御弟元吉。
元吉不见了。
李阔的人搜遍都城所有酒楼客栈也没找到他。
李阔:“孔先生,是否扩大搜寻范围?元吉提到客栈很可能是故布疑阵,实际上却藏身在某个人的家里?”
孔先生:“不行,不能把事情扩大。李将军,请让你的人秘密搜索,务必不要让太多人察觉。对方毕竟是御弟,我们只能私下里行动。”
车渠子:“老师,元吉偷入梁都,又突然现身,现在又消失,他到底想做什么?”
孔先生摇了摇头没说话,先让李阔离开后,又留了车渠子一会便让他也离开。
从孔先生处出来,车渠子去见芳瑜。
芳瑜离开玲珑画舫后直接出城,入夜后来到了因园。
车渠子拿出一块令牌交给芳瑜。
芳瑜看着手里的令牌心情激动。这是密探总管的身份令牌,以后她将管理晋国安插在梁都的所有细作密探。
“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公子提携。”
芳瑜收起令牌,见车渠子眉头紧皱,于是问道:“公子还在为御弟的事情烦心?”
车渠子:“元吉不见踪影...作为天子钦差,元吉既然现身了为何又要消失?如果他不想我们知道他的行踪,那为何今天又要出现在你我面前?”
芳瑜倒了杯茶放到车渠子手边后道:“也许他确实知晓了我的身份,明面上不挑明,只是警告我们,暗示他知道我们都干了什么...”
作为晋国的细作,芳瑜没少做损害梁国和梁王室利益的事情,其中最严重的应是欺骗前梁太子了。
芳瑜不但从前梁太子手里骗走了梁王剑,还像伪帝宁冲出卖了他的藏身处。
也就是说,前梁太子的死,芳瑜是幕后黑手。
换句话说,晋人害死了前梁太子。
这件事若是捅出去,在目前的形势下对晋人的图谋非常不利。
芳瑜认为如此似乎很有道理。
可问题是御弟元吉并未宣扬这件事,也没有要控制芳瑜的意思。他现身之举更像是提醒。
难道御弟元吉打算投靠晋王?
别逗了。
车渠子心里一出现这个想法就遭到了自己的嗤笑。
这个天下,谁都有可能背叛元天子,唯独御弟不会。
他确实不会。上一世里,直到车渠子死亡,御弟元吉都还站在元天子身边。
“难道御弟想利用这件事跟我们做交易?”芳瑜又提出了一种可能。
车渠子沉吟了许久后摇头。
前梁太子这件事并未没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元吉真的把这件事揭发出来,晋国这边完全可以舍弃芳瑜。
把芳瑜交出来,由她承担所有罪名,甚至还可以攀诬其他诸侯国。
所以这个局并非无解。
车渠子道:“若御弟意在交易,他便不该现身,而是突然发难。如今你离开了玲珑画舫,他没机会了。”
芳瑜犹豫了一会又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车公子,御弟有没有可能意在挑拨?”
“挑拨?”
“今日御弟现身玲珑画舫,只见了你和我,随后便不见踪迹...事后大家又对他的来意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孔先生会不会怀疑我们两个?”
“怀疑我们什么?”
“怀疑我们与御弟暗中有勾结...”
芳瑜的猜测像一记棒喝落在了车渠子的心头。
元吉只见了车渠子和芳瑜,他们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再没有其他人能证明。
而元吉的行为诡异不合常理,无论怎么猜测都是漏洞百出,似乎暗示着其中另有隐情。
御弟元吉现身却什么都不做,只为在孔先生和他身边人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
细想之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
车渠子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在御弟点名芳瑜之前,车渠子可是单独跟御弟在一起的...不,当时在场的还有御弟的仆人,那是他的人。
想来想去,车渠子觉得自己被御弟元吉暗算了,暗暗后悔自己太莽撞不该独自应对御弟元吉。
孔先生这样的谋士最是多疑,说不定真的会对车渠子心生芥蒂。
车渠子暗暗懊恼,以为自己猜中了御弟元吉的阴谋。
芳瑜送车渠子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24章 相依为命
落叶飘黄,满园桂花香。
微风轻拂,烟纱飘动。
窦子鱼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认认真真地写字。
御花园赏花宴上出丑,晋王太后便加强了她的功课。窦子鱼现在每天除了练拳脚,就是练字,从最基础的描红开始。
一根线香在案头缭绕燃烧,散发出淡淡的檀香,驱散蚊虫骚扰。
“吱呀”推门声响起,线香正好燃烧到尽头,时间刚刚好。
“小公子,该去惠妃娘娘那里了。”
窦子鱼写完最后一笔,舒了口气放下笔。
晋王太后有令,让窦子鱼多多亲近惠妃娘娘。
如今窦子鱼每天都会去萦华宫陪惠妃用午膳,有时候也会留用晚膳。
窦子鱼更衣出来,瞧见一个蹒跚行走的身影。
那身影听到声音转过身行礼,正是童玺。
童玺没死。
他熬过来了,如今吃着太医院开的新药,比之前恢复得快了一些,只不过依旧不太有精神。
看到童玺,不由会想到另一个人...宴会那日璃清出宫后再没有回来,听说是被调到孔先生跟前当差了。
璃清离宫自然是车渠子的手笔。他现在还不想除掉璃清,而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挖出前世指使璃清的幕后之人。
璃清的事情暂时与窦子鱼无关按下不表。
窦子鱼带着若芳和春喜刚来到慈宁宫正殿,便看到惠妃娘娘派来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惠妃娘娘每天都会派人过来接窦子鱼,一来是表示亲近态度,二来是则是给窦子鱼壮声势。
惠妃总是说窦子鱼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可晋王太后就是不给她添人,惠妃恨不得把自己的人给窦子鱼用。
其实窦子鱼身边用不了许多人,她现在只能在慈宁宫和萦华宫两个地方出入,人身不得自由,要那么多人伺候也没用。
惠妃派过来的人是陈奉和刘喜儿。
窦子鱼对着陈奉拱了拱手。她还没得到正式的封号,目前在宫里算不得正经主子。
“有劳陈公公和喜儿公公了。”
陈奉连忙还礼:“小公子多礼。”
往萦华宫的路上,窦子鱼会跟陈奉打听一些惠妃的事情。
“惠妃娘娘今日还好?她的头疼症状可有转轻?”
惠妃三年前大病过一场,病后就留下了时常头疼的病症,吃了一年的汤药调理不见成效,后来就没再吃药了。
这两天相处之中,惠妃对窦子鱼颇为关照,窦子鱼投桃报李建议她继续吃药调理身体。
陈奉哀叹了口气,一脸的愁容:“天气一转冷,娘娘头疼的症状就会更重,每年冬天都特别难熬...希望太医院的方子能有效果,至少能让娘娘多睡几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