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侄(133)+番外
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药若是太良,那就真的是难以下咽。
饶是宋清昀生性从容冷静,也难以忍受那古怪又刺鼻的苦涩味,于是才咽下半口,就控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因为离得太近,又加之事发太过突然,江慕灵猝不及防之下,迎面就被喷了满脸药汁。
卷三:北齐 第四十二章:城府极深
江慕灵惊叫着跑出了房间。
银锭慌慌张张的跟上,不一会儿两人就没了踪影。
杨皆有些目瞪口呆,宋清昀却示意宋远递上帕子,待拭干净唇边残余的药汁后,才将药碗交给后者,让他赶紧找个地方倒掉。
他这一系列举止做的熟练又从容,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早有预谋。
“小四那边是怎么回事。”宋清昀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神色冷静,唇畔噙笑,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
宋远出门倒药了还没回,剩下个杨皆还懵着,闻言不由讷讷:“卑职怀疑,小四和北齐有关系。”
宋清昀眉峰一挑,深幽漆黑的眼眸扫向他:“确认过?”
杨皆神思一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卑职问过街坊四邻,证实了小四是两个月前来到北齐的。算上从南诏到北齐一路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
宋清昀沉吟。
杨皆又道:“在您昏迷期间,卑职也审问过小四,可是他的嘴很硬,没能撬出什么。”
宋清昀淡淡吩咐:“去将小四带过来吧。”
杨皆领命:“是。”
他出去的时候刚好宋远进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继而宋远回到了宋清昀身边,杨皆则出门离开,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宋远看着门口方向,忍不住询问道:“主子,杨统领是去带小四过来吗?”
“嗯。”宋清昀应了声,身形慢慢往后靠仰,昳丽的眉眼间隐有疲色露出,他伤口未愈,现劳神太久,已有些体力不支。
宋远看出他的疲惫,原本想要问的话也堵在喉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然而宋清昀虽闭着眼,但感觉却极为敏锐,出声反问道:“怎么?”
宋远犹豫,“不知道这件事……您怎么看?”
宋清昀只说出两个字:“太巧。”
宋远怔了下。
太巧?
唔……细想想的话,确实有点。
杨统领不过是去追个刺客,居然能刚好碰到消失数久的小四……
这事着实巧的不可思议。
不过主子这话说的也有些耐人寻味,他单单指出了这点,是觉得这场有预谋的暗杀还有深一层的寓意?
比如……把小四送到他们面前?
不得不说宋远之所以能在宋清昀身边呆十数年之久,还是有点原因了。
他被自己这一猜想吓到了,震惊喊道:“主子?!”
宋清昀缓缓睁开双眼,深幽漆黑的眸中有冷漠一闪而过,他没说话,宋远却仍是那副惊滞莫名之色,喃喃道:“如果真如主子所想,那小四出现在北齐,很有可能就是场嫁祸了!”
“也有可能这件事是我们想的太复杂。”宋清昀的声音很冷,虽然嘴里这么说,神色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想办法从小四嘴里套出点东西,他一定知道什么。”
宋远忍住心中震惊,“可是他的嘴很硬,这几天我和杨统领用刑逼供,他却哼都没哼过一声。”
“他没有求死?”
“没有。”
“也没有同伴过来救他或是灭口?”
宋远摇头,转瞬又像是想到什么,茅塞顿开的‘啊’了声。
他的目光直直射向宋清昀,语气急促道:“属下明白了!若他真的这么效忠幕后之人,那么在被抓的那一刻,他就会自尽!”
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说出秘密的。
而当晚刺杀主子的刺客身手高强,连杨皆都不是其对手,这样一个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四方馆,杀死一个关押在柴房的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宋清昀慢条斯理道:“若北齐真的牵涉其中,小四怕是早就死了吧。”
宋远点头赞同,不得不佩服宋清昀的思维敏锐条理清楚。
他主掌东临丞相之职已有数载,在他这般年纪的人,能坐上那种高位,心思岂是常人能比。
四方馆里遍布北齐耳目,要真想动手,有的是机会,小四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这么一番推算,结局也明朗了。
小四的嘴是可以撬开的,只是宋远他们没找到撬开的方法;
至于北齐有没有牵涉其中,等到小四交代一切的时候自然知晓。
卷三:北齐 第四十三章:国色天香
东院二楼,紧闭的闺房中。
江慕灵坐在梳妆镜前,已然是焕然一新。
她上身着粉缎浅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下套描花挑线粉裙轻薄如雾,垂曳轻摆间可见一双娇俏俏的粉缎软鞋,只是秀丽的小脸满含煞意,杏眸逸怒,仍是副愤愤然的模样,看起来气得不轻。
“叔叔太过分了!”
她气呼呼的挥舞着粉白的小拳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至腰际,此刻正随着她激动的举动而轻晃,要是宋清昀此刻在她面前,她非得把拳头招呼到他身上,“他怎么可以把药吐到我的脸上!难闻死了,一股药味!”
银锭和玛瑙一人拉一边,将她重新按到梳妆镜前坐下,“我的好小姐,您这头发都没绾好,快别动了。”
江慕灵挣了挣,见挣不开,索性一拍梳妆台,震得上头摆放的珍贵首饰好一阵晃荡,有几只发簪都掉到了地上。
“哼,今天不要去见叔叔了,除非他跟我道歉!”
银锭见怪不怪的继续给她梳发,玛瑙则叹着气捡起发簪,重新摆回首饰盒里,“小姐,您在药里放那么多黄连,丞相能咽得下去才怪。”
江慕灵底气不足道:“那我也没放多少,也就一小把。”
玛瑙故作惊叹:“哇,都快小半碗了,小姐您这‘一小把’可真够有份量。”
江慕灵语塞,好半响才瞪了她一眼,似是在恼她的挑刺:“你到底是谁的婢女?!”
玛瑙屈膝,行了一礼:“自然是小姐您的,可是……婢子总得说实话呀,丞相本来就受了伤,身体虚弱,您还整那么一碗黄连药,幸好没把人吃坏。”
——要不然啊,可有您后悔的时候。
这后半句玛瑙自是不敢说出来的。
江慕灵秀丽的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恰此时银锭也给她插好了最后一只掐丝琉璃金盏簪,颇有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品道:“小姐,您说您到底累不累,明明-心里记挂丞相,却偏要捉弄人,指不定现在丞相心里在怎么想您呢。”
江慕灵反驳:“那药里面我可不止加黄连,还加了很多人参鹿茸,都是些滋补身体的好药。”
“这我们是知道您一片好心,那丞相可就指不定能知道了,毕竟您只说了加黄连,没说其他。”
江慕灵再次语塞。
她有些恼怒的瞪着铜镜中显现的两位婢女,一双杏眸就像是溢着盈盈水色般润泽。
大概是心里憋屈又不忿,她反倒是闭嘴不说话了,一言不发的起身,走进了内室。
银锭和玛瑙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了,毕竟以前她从没有过这种沉默的反应。
“说过头了?”玛瑙小声的问着银锭。
银锭摇摇头,也有些不确定了,“进去看看吧。”
两人慢慢往内室方向挪,走到垂帘的地方时,还躲在了帘幕后头,悄悄往里望。
江慕灵独自一人站在桌案后,铺开了宣纸,又压了镇石。
玛瑙不解,小声问道:“银锭姐,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银锭挠了挠下巴,不确定道:“大概是练习作画?”
最近小姐对笔墨书画这些东西分外感兴趣,有事没事就要拿起毛笔,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砚台里头的墨还没干,江慕灵执笔,蘸满墨汁,继而慢慢屏息,合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