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流年六景(14)+番外
寂寥的落雪声中,谁的声音清冽低回:“你不让吾好过,吾也不会让你太好过。”他似乎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然后就真的笑出了声音。
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怨他无衣师尹,唯独殢无伤不可以。只是没想到人家不但怨了,还怨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慈光之塔并不是没有男妻的,只是男子里甘愿的一方,自然是久居人下,在外面都不大抬得起头来。他不是没有想到过以后的境遇,只是他总认为,有些人,有些爱,经历过总比从来没有经历过,要来得好些。
第11章 暮潮(下)
他缓了口气,才笑着说道:“他对我,很好;小妹,先趁热把药喝了吧,有话一会再说。”
即鹿就着碗沿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药,她闭着眼睛,抑止不住的咳嗽,蝴蝶般的睫羽轻轻的颤动着。无衣的心里突然说不出来的愧疚,他伸出了手,细心的梳理着即鹿的乱发。
没过多久,他的小妹却是剧烈的挣动起来,纯黑色的眼珠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她的身下冒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迹,遗落在洁白的被褥上,有如千万朵罂粟花同时盛开。
他受不了那样的眼神,绝望中又带着一丝了然;便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另一只手轻轻的遮住了她眼睛。她的身体抖动得犹如风中的小船,却还是紧紧的扼住了他的手腕。
“兄长...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吾,吾是...你的亲妹啊,吾肚子里的...是你的亲外甥呃...你为何...唔唔。”
“小妹,是兄长对不住你;只是,你肚子里这个是万万不能留的。”
“唔唔,不不...吾要...吾的孩子...孩子。”即鹿的脸色惨白,却还是努力的伸出手去,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像是最后一场无声的挽留。
“小妹,对不起。”他在心里轻轻的叹道,随后残忍的扯去了她松散的亵裤,一小团污浊的血肉顺势滑落而下。
“不——吾的孩子,啊啊啊——”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指,即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终于是昏了过去。
她倒在了他的怀中,秀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却是安安静静的,像个木偶一般睡着了。他神情疏淡的笑了笑,唤来了心腹照看即鹿;又将沾了血迹的被褥扯下,包起了那一团碎肉向外走去。
极黑极深的夜色自他的脚下蔓延开来,又慢慢的包围住了他,他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坚定的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河流;长远的,望不见尽头的河水缓缓的流淌着,似乎诉说着万年也难言的哀愁。
无衣用被褥细细的卷起了死婴,又整理了一下使其露出头部,才萧索的说道:“孩子,你要恨就恨吾吧...你是吾的亲外甥,但你娘和你,吾却只能保住一个;说起来也算是你与吾家有缘无分,下辈子...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将那布包放进了幽深的河水里;那布包很快就沉了下去,而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最后他看了一眼,自己色泽洁白形状优美的手指,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在苍凉的夜色下孑然独行,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殢府。侍女们见他回来了,忙殷勤的上前招呼着。他却道不忙,只让她们备下了香汤就散了。他就着热水慢慢的洗着手,却发现怎么洗也洗不干净;那样浓重的血腥味依旧萦绕着他,在他的身边徘徊不去。
哈——这血腥味,沾到了手指上,就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要是...要是能做个好人,谁会主动去做个坏人呢?
我这一辈子,真的是想做一个好人的;只是他们都争着做好人,所以我就只能做一个坏人了。
“叩...叩...叩...”房门外面突然传来了极轻微的敲击声,无衣从容的披上了外袍,又蹑着步子走去开门。
夜凉如水,月华霜天;他只把门轻轻的拉开了一线,就看到薄棠伫立在浓郁的月色下,俊秀的脸上毫无一丝波动。
“事情如何了?”
“毫无进展,在她的身上,吾并未发现玉宵天香。”
果然如此,无衣微微的敛下了眼眸,略有些歉意的开口道:“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嗯——吾还有一事相询,击珊瑚...她是不是妖?”
“无妨,你不允吾在府内动手,她是不是,吾并不知晓。”
“这倒有些难办了,除了动武,难道没有办法进行确认吗?”
“修魔的妖身上会有血浮屠,杀生之事做的越多,血印的颜色就会越深。若是一直修行天道的妖,除非自己承认,否则无论是什么方法都看不出的。”
“哦,此话怎讲?”无衣听到此处,却是来了兴趣。也怪不得他孤陋寡闻了,四魌境内原是没有妖的,妖灵都是从外界进入慈光境内的。
“吾所遇到的妖,一般分为两种。天道者修仙不杀生,魔道者修魔杀生成仁。”薄棠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昨夜里在花船上,和吾对打的那个粉衣人也是妖。”
“这——”无衣惊骇莫名,却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道:“那他是哪一种?”
薄棠却是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才答道:“这吾看不大出来,吾之沧耳刀专破邪魔,他能被沧耳刀所伤,自是杀过生;只是观其伤痕,死在他手上的生灵似乎不多。他之道行极高,若说是修魔,断断不可能有如此高的修为。”
“嗯——”无衣沉吟了一声,却是基本放下心来。虽今日之事毫无成效,但得知了血印之事也算是意外之喜;既然来日方长,日后找个由头细细查探也不嫌迟。”
他心中已有思量,便面带笑容,温婉的说道:“今夜偏劳薄棠兄了,后续之事吾自会暗中查探;若有线索,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少侠。”他停住了不说,又抬头分辨了下夜色,才缓缓说道:“天色已晚,少侠还请早些休息。”
“好。”薄棠突然伸出了手去,温柔的拈去了一片,停留在他头发上的花瓣。无衣有些错愕,忙向后退了一步。薄棠却是不以为意,只是将那片花瓣握在了手心里,然后转过身极沉寂的走开了。
夜色微凉,萧瑟的秋风吹得有些发冷,他静静的关上了门,转身回到屋子里睡下。
夜风渐起,秋蝉寂寂,纱窗的一角却还开着;柔软的月色不请自来,在地上划下几许斑驳的树影。
他翻了个身,心中却是愁绪难平:从薄棠的言语中,不难看出,私带玉宵天香之人乃是与他有仇。他对吾,也还有诸多隐瞒,吾却是不能冒险触及他之隐私。今日观他之神情,受吾差遣,并无不快之处,料想后招也可先行一二了。嗯——明日先去宫中陈说前情,再做计较不迟。
无衣思及此心下稍定,便无意识的任由思绪放空,很快便睡着了。许是心中有事的缘故,他睡得并不安稳,天色方晓,就睁开了双眼。
他躺在床上,先是推想了一下今日的行程,确认无任何错漏之处,才叫来了侍女们梳洗更衣。
芳枝迷迷瞪瞪的走了进来,一边问他睡得可好,一边又灵巧的给他梳头。因想起今日里是去觐见皇后,体制自要与往常不同;他舍弃了富丽华贵的金簪不用,只将妆奁里层那支白玉簪拿出来插上,仔细看了看,又觉得过于素淡了,便找出一朵流苏点翠头花递了过去,芳枝赶忙接了,手下工夫倒是不慢,很快就盘住了发顶固定住。
她一边细心的梳理着余下的发束,一边不解的问道:“夫人,今日里怎么不带金簪了,你不是一向都不喜这些素净的首饰吗?”
无衣堪堪的撇了她一眼,才懒懒的答道:“并非是吾不喜,只是华贵的首饰更能显出吾的身份罢了。至于今日,吾要进宫觐见皇后,自然素雅一些为好。”
芳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很快便弄好了他的发型;又起身准备给他更衣,无衣却道声不忙,自去取了一件白绫青衫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