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18)
他们要的是,早日处决,早些安心。
三年未归,按礼说是要去觐见景皇的,却没能想到翟瑬以舟车劳顿,天色已晚,乏了为由,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普天下之有谁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随心所欲之事?
而思子心切的景皇,眼巴巴等候了一天却听到这个结果,也只是无奈的摆摆手,让太子觐见。
紧接着,当晚就传来了一件更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景国皇子十四建府,翟瑬硬生生是拖到了十六,且这地方也是千挑万选的,占地面积广阔,且离皇宫极近。
修缮更是不用说,集中了全国的能工巧匠,一砖一瓦无不是精雕细描。
离开三年,府里仍是如住人般井然有序。
回到府邸中的翟瑬,冷脸挥退所有人,直径走向后院的一个院子,那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戏服,翠翘,里面不少东西都是他当初花费好大力气收藏来的。
翟瑬迷恋的一个个摸过去,有些已经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似在回忆过去的以往。
只是,有些东西,命运早已注定。
到最后,他拽出一套已有些年代的戏服,手持一把桃花扇,这是最后一次了。
今夜之后,便都烧了吧!
“秦淮无语送斜阳,家家临水映红妆。春风不知人事改,依旧欢歌绕画舫。谁来叹兴亡……”
《桃花扇》,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幼时的惊鸿一睹,从此便喜欢上了,抗争了十几年,终是撑不住了,从这曲开始,便从这曲结束吧。
看着那些金丝银线做出的名贵戏服,投身火海,连同烧了的,还有儿时的梦想。
自己当时年幼,跟着二哥偷溜出宫,无意中见着了正在登台演出的师傅,一曲《桃花扇》让他看的如痴如醉。
据说母后生前极爱看戏,甚至有时还会唱几句,而父皇因为睹物思人,自从母后仙逝后,宫中梨园早已荒废多年,这唱戏的还是当时的翟瑬第一次见。
托二哥打听好后,从此便经常去那家梨园的台后里偷偷的看。直到有一日,被刚演出完的胡师傅捉了个正着,以为是哪家小公子,让他赶些回去,不要让家里人着急,却没想翟瑬当即便求收他为徒。
当时的翟瑬被娇养的就是个软软嚅嚅的小团子,可爱的紧,最主要的是有天赋啊,这唱戏的胡师傅一个心软便答应了,却不想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第38章 你亲自去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但天赋这东西真不是说说的,翟瑬不过几年便有了能登台表演的本事,但景皇知道后坚决反对。
成天和戏子混一起就算了,还嫌把皇家的脸丢的不够,堂堂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一群庶民表演,听他们的叫好声,这是反了天不成。
景皇的态度很明确,这你喜欢,在没人的地方你随便怎么闹,我都给你兜着,但当着天下人,不可能!
而对一直被顺毛的翟瑬来说,炸毛了。
你明明有一身好本领,却要藏着掖着?
何况胡师傅也是存着点私心的,凭着那天生就有的天赋,再加上有兴趣,肯努力,翟瑬若是正式登台,必将成名角。再想翟瑬的身份,而自己却是他的师傅,这么一想,胡师傅都快要飘,不,是直接飘了。
便时不时的给吹吹耳旁风,这下翟瑬也更有信心了,我就要唱,你奈我何!
父子俩人的较量就开始了,飘了的俩人毫不把景皇的警告放在眼里,积极准备翟瑬正式登台那天的事项。
那场大火发生在翟瑬登台的前两天,心疼自己儿子,不舍得动一下,那你这挑拨天家父子关系的下九流有什么不能动的。
那夜翟瑬永远记得,离别时还好好的,午夜时分师傅家住的城区忽然着火,只有胡师傅家里着火,四世同堂的家里无一人还生。而周围的街坊邻居半点火星子都没沾上。
翟瑬明明知道火是怎么回事,却偏偏无能为力,恰好当时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太子翟旭败北,朝野一片震惊混乱,无暇顾及他。
于是,叛逆期异常厉害的六皇子殿下,趁夜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回来时还带了一个让景皇更加头痛的问题!
府邸是翟瑬离开之前建好不久的,从扫地奴仆到管家无一人敢劝。
这场火烧了一夜,就如同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样洋洋得意的宣告着权力的重要性。
但这一次,他认清了,不会再硬碰硬,唯一的突破点便是以自己为筹码,堵那位会不会心软。
翟瑬进宫的时候,正值有几位重臣进宫,看到翟瑬,心里直呼流年不利,这小祖宗怎么回来,陛下那次被气着后,波及的不是他们这些兢兢业业,伴君如伴虎的臣子,有几位消息灵通的已经在考虑回去是否要称病,免得被无辜波及。
先不提他们是否还来的及称病。
翟瑬入宫后,去的正是关押赵昱的地方。
皇宫内庭可不会像边塞那般厚待,赵昱只余一身单薄囚衣,身上被全副武装,枷锁、脚镣一个不少。
皇宫向来是最为肮脏的地方,更况这地方,不知有多少冤魂,阴冷的厉害。
翟瑬一进去就被气到了,怒瞪身后官吏吉文,“谁许你们这样的。”
可怜吉文在这位置上待了十几载,总管这里的一切,除了皇帝,谁进来不是客客气气的,可对于这位六皇子着实是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挤着笑,试探答道,“禀殿下,这是规矩。”
“规矩?”翟瑬笑,“本殿说让撤了!”
“这……”吉文为难的看着翟瑬。
翟瑬扭头,不悦的问,“怎么,还要本殿再说一次?”
吉文扑腾跪下惶恐道,“殿下饶命,是奴才们不懂事,奴才这就下令撤!”
翟瑬指着他,“你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霸气的叛逆期六皇子了解一下
第39章 心里的那道坎
赵昱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强势,大方,气势不差半分,心里不由发问,到底哪个才是他?
解了镣铐后,翟瑬依旧不满意,污水,臭气……
再次皱眉问满头大汗的吉文,“我记得二哥以前被关进来时,不是这样的。”
“呃……”
吉文卡住了,这能一样吗?
二皇子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但皇上对于先皇后所处的三位皇子向来是偏宠,处罚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关几天就没事了,二皇子因此几乎是这里的常客,慢慢的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单间……
翟瑬已经不耐了,“换了,就换到二哥的那个!其他人怪罪下来本殿担着!”
二皇子的专属雅间坐北朝南,四周空静,还围了一圈厚实的纱挡着,里面日常家具齐全,甚至桌子上还放有一坛未起封的女儿红……
赵昱看的脑壳直抽抽,心里暗想这传闻景皇与其元皇后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在其因病逝后更是念念不忘想来不假。
投胎更是个技术活。
再加了盆炭火后,六殿下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挥退下去。
只剩俩人,翟瑬立马就变的温顺了,看的赵昱直咂舌,这变脸速度当真是比翻书还快!
还是赵昱先开的口,低笑道,“将死之人,殿下这是何必呢。”
“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我告诉你,就算我活着,我也不会原谅你,回不去了。不,应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赵昱指着自己左胸口说,”我一想起我们之间种种过往都是在别人的精心策划下,我就觉得膈应!”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治愈。
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如果当时早点发现你情绪的不对,多关心关心,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今天的翟瑬格外要强,没有如往常般立马红了眼眶,只是直直的看着赵昱,一遍又一遍的想将他的样子刻在脑海,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不想见我更没关系,反正你我一定是要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