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娇:一品毒妻(198)
曾经,他视这种孤独感为荣,就如皇帝自称孤家寡人一样,站得越高,越是孤独。
可是,一场大病,让他想通了许多,也看清了许多。
人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有家庭,为什么要生儿育女,那是因为人需要感情,需要找到归宿感和安全感,需要在快乐的时候有人一起分享快乐,需要在痛苦的时候有人一起承担痛苦。
否则,一切的努力就没有意义。
又曾经,他深信洛婵是最聪明,最孝顺她的孩子,可现在他才看清,他身边的亲人只有洛樱和汪碧池值得信任,只是汪碧池头发长,见识短,远不如他的女儿洛樱站得高,看得远,更不如洛樱与他之间有着血浓于水的父女之情。
“就是那个被腰斩的成国第一美人,姬长清?”
在亲口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洛樱有种恍然隔世的疼痛感。
“对,就是她。”洛熙平点点头,又指着旁边的椅子道,“樱丫头,坐下说吧。”说着,他自己先坐了下来。
洛樱依言而坐,虽然这时候的她表面上还能维持平静,心却越跳越快,她坐在那里,将手套入袖中,努力控制住指尖的颤抖。
“……呵呵。”
洛熙平忽然笑了两声,这声音不冷却也不热,一双微微发黄的眼睛看着洛樱时,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其实细看看,洛樱的眼睛与元蓁有些像。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正是因为沈毓淳拥有这样一双相似的眼睛,才会让他一见钟情,视她如天上月光。
他顺手端过藤椅边的一杯茶,小啜一口,继续道:“说起那孩子,她来到这人世间,睁开眼第一个见到人还是我呢。”
“……”
洛樱又是一惊,他竟然如此温柔的称呼姬长清为那孩子,还说她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
又听他絮絮道来:“姬长清出生的前几天恰逢赢国余孽前来寻仇,姬——南——城……”
说到这个名字时,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恨到想用牙齿将这个名字连同他的人一起嘶咬成碎片。
“这个无能的东西,亏他还自诩为战神呢,他有什么资格成为战神,堂堂一个男人,竟连怀孕的妻子都不能保护,任她落入敌人之手,是我……是我不顾一切,冒着生命的危险将元蓁从龙潭虎穴里救出来的,那时的她已近临盆,我又为她找来了产婆,她生了一天一夜,方才生下了姬长清,姬长清出生的时候……晚霞如火,火中竟有凤凰腾飞而出……异象,异象啊……”
说着,他恨的发红的眼睛陷入空蒙蒙的回忆,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又仿佛隔了很远很远的时间,远到有些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
洛樱听完,已震惊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第193章 你一定要杀了她(二更)
她曾听爹爹娘亲提起过她出生时候的事,那时候确实有一帮赢国余孽前来刺杀爹爹,爹爹为了护住怀孕的娘亲和两个哥哥身中毒箭,昏死过去。
待爹爹醒来之后,娘亲已经被赢国余孽掳走了。
据娘亲的回忆,她昏昏沉沉时,看来一个戴着奇怪的青牛面具的人救了她,后来,她在一户农家生下了她,娘亲醒来之后,那戴着青牛面具的人就不见了,为此,娘亲一心想寻找此人以报救命之恩,只是寻了二十几年也没有寻到。
难道这个戴着青牛面具的人就是洛熙平?她心中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就算不愿意,洛熙平也没有理由跟她撒下这样的谎言。
没想到呀,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竟然就是洛熙平。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刚刚分明又说了吾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由他而死。
他到底是仇人,还是恩人?
她的心沉下又跳起,跳起又沉下,始终难以安定,屋子里燃着银炭,她的手笼在袖套里,很暖很暖,根根指尖却浸出了冷汗。
洛熙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沉浸在回忆之中,缓缓说来:“那孩子出生时,没有一点动静,产婆只说生下的是个死胎,当时元蓁不能承受,大出血昏了过去,任凭我怎么叫她都叫不醒,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使劲拍打着那孩子的屁股,终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之后,竟然睁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能拥有那样漂亮的眼睛……”
“那她知道是你救了她吗?”
洛樱的声音几乎哽咽,此刻,她的心绪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他眼神一暗,落寞的摇一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救了她,还不叫她知道?”
“……”
洛熙平面色突然沉冷下去,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是父亲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救她出来的吗?”
洛樱见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轻声的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愣了一下,眼睛里的阴翳更深了,似乎还在出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扶手,过了良久,他摇一摇头,“不是……”
“那还有谁?”
“我……不知道。”
“那锁心钥是和元蓁有关吗?”
洛熙平转过身,目光投在她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透出一丝凝重:“正因为和她有关,才不能提,若传了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洛樱紧拧了眉头,她当然知道洛熙平的意思,能让太后都盯上的锁心钥,对于洛熙平来说,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念想,锁心钥的后面肯定关乎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她一再试探,洛熙平却一直守口如瓶,这让她有种更加迫切想要找到锁心钥的想法。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洛樱离开时,只感觉心绪万千,乱成一团麻。
回到世安苑时,她欲派阿凉去粥棚一趟再看看情况,洛庭尹一早就等在那里,非要闹着一起去,还一再的保证绝不会再捅出什么漏子,洛樱想,现在由赵青接手,一切会慢慢步入正轨,他去也未尝不可,所以便任由他和阿凉一起去了。
这一次去,光明正大,连乔装打扮都不用。
赵青是打着陵王殿下的名义去的,所以那些灾民纷纷改变了对陵王的看法,而沈遥却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但凡有人提到他的名字,必要先吐上一口口水,以视鄙夷和愤慨。
堪堪又是几日光阴,这几日,洛樱过的甚为平静,就连洛婵那里也没传来任何动静,周姨娘的身子也好了些,可以协助她管理一些家事,她倒轻松了一些。
这一天早上,莲枝兴冲冲的跑来跟洛樱说老太太的身子能动了,还能开口顺溜的说话了,洛樱赶紧收拾收拾,披了一件银灰鼠皮子白狐里子的鹤氅就去了福祥阁。
一到福祥阁,就看到洛庭尹扑在老太太的身上,欣喜而自责的哭道:“老太太,都是尹儿的错,这下好了,您终于能动也能说话了,尹儿任你打任你罚。”
说着,真的拿住老太太的手,作势要打自己。
老太太背靠着青灰色引枕,半依在床上,好像特意收拾过一番,头发梳的服贴整齐,用一块绣着富贵花纹的绛色抹额围住了,一双深陷的眼睛里带着几缕亮光,慈爱的看着他,疲倦的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我病倒跟你有什么相干,哪有往自己身上揽错的。”
“是尹儿的错,全都是尹儿的错,从今以后尹儿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尹儿一定听你的话。”
“好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老太太泪光闪闪,十分爱怜的看着他。
“老太太……”洛樱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又笑道,“一早就听莲枝说你身子好了许多,果然,连脸上的气色都好了。”
“樱丫头,这些日子多亏你了,否则我也不能好。”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慈蔼目光看着她,忽然,眼神暗了暗,叹息一声,“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病了这一场,我也不能知谁是真心真意谁是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