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分心。对着的是当初的嘉世副队长。如今，是呼啸战队的副队长。
明明已经不再是同一个战队的选手，也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了，但这种态度，还是一瞬间激起了刘皓憋屈的怒火。
他一边继续操作暗无天日往前，一边沉吸一口气，打字。
“今天是叶队的生日啊，这难道不算特别吗？”
赛场下的方锐吃了一惊。
“这家伙，记得好清楚啊，”他找两边的人说话，“难不成他这么关心叶修？”
陈果没来得及回答，苏沐橙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态度，在她身上可是很少见的，其他不太清楚这件事的人，都隐隐察觉了不妥。
“关心？那还真是关心的不得了呢，”她意味深长地说，“恨不得她快点退役回老家结婚生小孩，身为副队长，可真是操碎了心，让我都深感佩服呢。”
“你是说——”方锐惊讶。以他的机灵，三两下就能弄明白苏沐橙的意思，随即，他陷入沉思。
“噢，是喔！”叶修很轻巧地回答，好像真的被他提醒了才记起这件事来似的，“感谢你的提醒，我终于想起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
刘皓对着显示屏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意思。凡是职业选手，本身就对高龄十分忌讳——哪怕这个年纪放在普通人中还十分年轻，更别提是女孩子了。
就算是叶修，不会因此受到动摇，却也不会很喜欢别人时时跳出来提醒她“老啦，该退休啦”——这种事，能轻松得做出来的，也只有孙翔还是当初那傻样儿的时候了。
刘皓的本意并不是针对，也不是嘲讽，但对方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窘迫的境地：自己好不容易决定展现出一些好意，结果被她，被其他人当成了比赛中的垃圾话。
真的，好憋屈。
刘皓还想挣扎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既然是前辈的生日，刘皓同学你要不要表示点什么啊？要我说，不如干脆一点，直接GG了，当做礼物送上来吧！”
“呵呵……叶队又在开玩笑了。生日礼物的话，我觉得还是给前辈展示一下这两年的进步吧！”他咬牙切齿地打上这句话。
暗无天日，冲出。
*
挣扎，然后落败。
还是这么轻而易举，似乎没有一丁点长进。
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满腔疯狂的复仇念头，被硬生生憋着，积压着，在团队赛中自己和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的时候，终于挤上了峰值。
赛后握手。刘皓已经忍无可忍，或者说，他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叶修和唐昊握手完毕，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地望过去，只得到刘皓满目的仇怨。
许久，他才慢慢伸出手，握住她的。
“叶队，”刘皓挤出一个谁看了都知道很勉强的笑容，手中的力道也大得不容忽视。
叶修不知道是懂还是没懂，还是很自然地微笑着：“不错的生日礼物，我很满意。”
“你！”他的脸色唰地变了，最后的伪装也即将被剥得一层不剩，声音从齿缝中挤出，音量不大，却尖锐无比，“你……你明明什么都不懂！”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一直高高在上，可以尽情地蔑视那些在你之下的人，指责他们，打压他们？你都已经被赶出嘉世，已经没有了一叶之秋，已经不复当年的荣耀，为什么还是可以露出那副悠闲的，游刃有余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为什么就算落到了那样的地步，你连怨恨，愤怒的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难道真的除了荣耀以外，就没有事能让你上心了？凭什么，它就能这样独占你心里的分量？
我早就不再是训练营里的小鬼，也不是坐冷板凳的替补，明明我也在拼命追上你的脚步，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来得不到一点赞赏，只有指责？
“你太多事了”，“总是这样分心，怎么打得好比赛？”，“认真地专注于比赛不好吗？”……从来都只是这些严厉的批评，但是我的努力，优点，你却从来看不到。
真的好可恶啊，叶秋这个人。
你该为你的傲慢为此付出代价。——这样的念头，不知何时在他心里滋生，如春笋般长得飞快，在叶秋签下退役协议书，只身离开嘉世后，瞬间达到顶点爆发，然后变得空虚。
他以为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结果，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哦？”叶修冷静地看着他。与身旁听到后露出诧异表情的呼啸队员不同，她在探照灯下露出的笑容好像并没有改变多少。
“我不懂什么了？”一边这样微笑着，看着他，让刘皓觉得讽刺无比。
“你……”
“刘皓，”她清晰、沉稳地叫出他的名字，目光平静，甚至掺杂着几分好笑的意味，“如果你喜欢我的话，用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一瞬间，刘皓犹如深陷冰窟，脸色唰白。
他完全顾不上身旁的唐昊愕然的表情，大脑仿佛被沐雨橙风的炮火炸开，轰轰作响。
“你说什么……”他惊惧到了极点，声音难以置信地颤抖，“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你觉得我不知道？怎么会呢，我一直都知道的呀，”叶修却还是那副微笑的表情，向他点点头，“第五赛季，生日会的时候，你忘了？哦……我早说过，职业选手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她握完手，走向下一个，留下刘皓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他说过什么？他做了什么？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脑海中确实存在那么一丝记忆：在他进入嘉世的第一年里，为了给一位即将退役的前辈庆祝生日，一群人都喝了不少酒。职业选手酒量都不会特别好，晕晕乎乎的，后来的事情就全部不记得了。
难道说……是那个时候，他一不小心……
刘皓越是努力去回忆，越是惊恐、羞愤不已：他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情绪，原来早已经被当事人知晓？而且在知晓后，还是那副泰然自若，没受一点影响的样子？他……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第二个走上前来的苏沐橙身上。
联盟第一大美女，首席枪炮师，一叶之秋曾经的最佳搭档，集众多焦点于一身的前队友，在她的光芒下，队伍里的其他人简直如同空气一般。
他想要报复叶秋，但最后把她赶出嘉世后，却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叶秋不会在乎这些，不会在乎他耍过什么手段和心机。她只在乎苏沐橙。
他渴求能在赛场上获得瞩目，能像吴雪峰一样成为一叶之秋的好搭档，成为嘉世通往冠军路上的功臣。
可那些都做不到，也永远都不可能再做到了。
“你知道吗？”苏沐橙伸出手的时候，脸上同样笑吟吟的。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没有让其他人听到。
“连投其所好都做不到的人，想要博取关注，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她会恨你？不会，她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身上，想清楚这点，再去动你的小心思吧！”
……
方锐和最后一个呼啸队员握手结束，回头追上她们的脚步，寻求真相：“所以说，那家伙曾经做过什么？我靠，该不会是趁着喝醉酒的机会动手动脚吧！”
“也没什么，”苏沐橙沉着脸答，“就是把人扑倒在沙发上死命抱着告白……蠢得跟孙翔似的。”
“……”
方锐恍然大悟：难怪苏妹子这么针对刘皓……要是他早知道，刚才在比赛里就该狠狠地阴他一把！
结果，几个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后面一阵喧哗声，扭头，发现那帮呼啸队员正手忙脚乱地围上去：刘皓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