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
……
六点零五分，林敬言和张新杰两人坐在了霸图的餐厅里，开始进餐。
本来转会后的新鲜感已经全无，这一餐，林敬言味同嚼蜡。
不多时，霸图其他队员也来到了餐桌旁，看到新队员坐在这边，也依次在旁边落座。
“口味不合吗？”白言飞注意到林敬言的心不在焉，立马问道。
他缓缓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适应的？”韩文清也问了。
他有点奇怪，刚才见到时林敬言还挺正常的，难道才待了没一会儿，迟来的“悲从中来”就涌上心头了？
是不是要说点安慰的话呢，毕竟是未来的队友嘛。几个人开始思索。可这种事似乎不太符合霸图风格厚……
“呃，也没什么啦，”林敬言迟钝地发现大家都在关心自己，可惜大脑还没从一团浆糊中解放，张口就说，“就是刚才张新杰告诉我叶秋生小孩了，唉这事竟然是我最晚才知道的吗？”
“……”
“……”
当啷一声，筷子掉了一地。
餐厅里静如寂静岭。
啊，超可怕。
林敬言发誓，那一瞬间——其他人就不说了——韩文清脸上的表情……至少他是永生难忘了。
他沉默地捡起了筷子，搁在碟子旁，然后沉默却又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餐厅，一边走，一边掏出了手机。
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赶紧祈祷。
……
*
苏沐橙接到电话时，意外了两秒钟，然后就立马了然地把手机递给了叶修。
接过手机的叶修只来得及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几个字，就被吼了一句：“叶秋！你怎么回事！？”
我去，这老家伙怎么知道的！她惊呼。
“你说谁是老家伙？”韩文清沉下脸问。
“息怒息怒，”叶修忙说，“你看隔着手机都吓到宝宝了。”
“……”
“呃这个不是自称，是说我女儿哦，”她意识到会有点歧义，便说，“来，一一，打个招呼吧，叫叔叔——”
怀里的张一一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睛。才几个月大，“叔叔”这个词对她来说难度太地狱级了。
努力了半天，她吐出一句：“嘟嘟……”
“…………”韩文清叔叔，沉默。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显老？”叶修为难，“可是你都比我大呀，总不能叫哥哥吧，太乱辈分了……”
“………………”
“她连妈妈都还没能叫呢，”她说，“想想真是便宜你了。”
“别闹了！”终于，韩文清忍无可忍地怒斥道。
叶修闭上了嘴。
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算一算时间，是个人都能想到。所以，不用说，韩文清一定以为她为了结婚生小孩才赛季中途退役的，在他眼中，可不就是特没出息的表现嘛。
多少年的对手了，她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你上次说了是因为‘重要的事’才不得不离开的，”韩文清面色十分不快，从餐厅里探头探脑走出来的几个队友本想上来劝劝的，立刻又缩了回去。
“呃……是啊，人生大事，能不重要吗？”
“正经点！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哦。”叶修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想心平气和一点。
“你——”
“那你也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她顿了顿，又说，“嘉世那边的事我不想和你说——当然你大概也不想知道，总之……就当做这样吧。”
对面沉默良久。
“你想，这种意外是我能决定的吗？”叶修担心这种理论对他没用，便换了个思路，走情感线，“顺产可辛苦了……你就别再戳我痛处了吧。”
不是她刻意卖可怜，不过那会儿确实很不顺利，差点要换剖腹，最好还是撑过来了，回忆起那时受的苦，她的语气里就下意识地带了点哀怨。
那头终于有点动容了。
“既然这样，”韩文清冷冷地开口，“张佳乐在哪里，把他叫过来。”
叶修疑惑地放下手机，朝另一头喊了声：“乐啊……”
张佳乐还以为张一一出了什么事，冲进客厅，却只是看到她指着手机，说：“老韩找你。”
“韩队？”他一头雾水地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苏沐橙在旁边有点小紧张地瞧了又瞧，对叶修咬耳朵：“韩队不会把他骂一顿吧？”
“为什么？”叶修不解，“他又不是我爸。”
看上去特别像呀……苏沐橙默默咽下这句话，说：“因为如果你是因为怀孕才直接导致退役的话，那罪魁祸首不就是张佳乐么！”
噢，有道理。她恍然大悟。
然后，她长叹一声：唉，感觉我多了一个爸似的。
*
挂了电话，韩文清回到桌旁。除了张新杰，其他人居然还没吃完，见队长回来了，视线又开始乱瞟。
张新杰也抬起头看了看韩文清一眼，又继续把汤喝完，擦干净嘴。
“这么说，”他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这件事是真的了。”
“嗯，”韩文清沉沉地应了一声。
霸图队员们硬是从这短短的一个音节中听出了天快塌下来般的恐怖和无望感，不禁也是纷纷唉声叹气：
唉，以后粉丝们的口号得改改了。
“她会回来的吧，”张新杰问。
韩文清点点头。
这大概算是个安慰了。张新杰想道。
他一进联盟就将嘉世视为重要的对手。像叶秋这样棘手的对手退役了，对战队来说是件好事，但于个人而言，还是会感到有些遗憾的。
张新杰是这样的，那么，同为第一赛季出道的韩文清，一路打下来，彼此间的熟悉度甚至早已超过同队的队友，心情的复杂就更不必说。
既然会回来，那么总有一天会在赛场上重逢。
韩文清神色稍霁，重新拿起筷子。
“其实她女儿还是挺可爱的，”出于社交习惯，他说了一句。
虽然，其实这话应该刚才在电话里和叶修，或者张佳乐说的，只是他这种性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哪怕并不是当面——便拖到了现在。
“哦，听到声音啦，”林敬言心里也缓过来了。
刚得知的一瞬间，他竟然是有些酸涩的。
啊，年轻真是好啊——这种想法油然而生。
或许是因为叶秋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不仅拿了三个冠军，退役之后结婚生子（玛蛋，而且还居然被张佳乐那小子得逞了），然后还能重返联盟……顿时让职业末期被战队委婉驱逐的林敬言悲从中来。
但他一向心理素质良好，很快收起了这种伤感的情绪，问：“现在还很小吧？几个月大了？”
气氛缓和下来，其他队员们也纷纷松了口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张新杰却诧异了：“不是儿子吗？”
“儿子？”韩文清皱眉，“是女儿啊。”
“不，是儿子，”张新杰回忆了下从肖时钦电话里听到的内容，肯定道。
“女儿，”韩文清也非常肯定，虽然婴儿的声音听不出来，但叶秋自己都那么说了，还会有假？
“不可能，我没有听错。是儿子。”
“可能是你听错了，”林敬言想了想，“也许其实说的是‘孩子’，什么的……”
“对对，说不定是方言或者口音的关系呢？”郑乘风也说。
张新杰皱眉，摇头：“不会。”
他们又看向韩文清。
“我没有听错，”他斩钉截铁地说。
霸图队员们茫然了，夹在中间看两个人打辩论赛似的，固执己见。
所以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为什么和叶秋有关的事总是这么折腾人？？
*
与此同时，兴欣的餐桌上。
“所以，他和你说什么了？”叶修好奇。
“有没有发火？”苏沐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