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新安鬼事(20)

作者: 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小莩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她的眼眶里突然掉出了一条蛊虫,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它们落到云莺身上,仿佛终于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美味,死命的朝她白嫩的皮肤下面钻过去。“云莺姐姐,帮帮我,帮帮我,我疼……”小莩突然张大了嘴巴,那里面没有舌头和牙龈,只有几颗白森森的牙齿和无数沸腾的蛊虫,她一口咬在云莺的肚子上,骷髅般的手指插进她的腰侧。

一道人影从已经吓傻的霍夫人面前飞了过去,蒋惜惜将长剑刺入小莩的后背,一寸一寸的朝里深入。可是小莩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她攀住已经抖成一团的云莺的肩膀,使劲朝上一跳,张开大嘴咬住了她的脖子。

鲜血朝四处崩开,飞落到地板墙面上,砸出一朵朵血痕。云莺瞪大眼睛倒了下来,小莩伏在她的胸口,双手紧紧的箍在她的肩头。无数的蛊虫拼了命的朝云莺的咽喉、血管里钻咬,啃噬。蒋惜惜把剑从小莩的后背中拔出,她想将那些蛊虫从云莺身上砍掉,却发现她从头到脚已经被蛊虫爬满了,根本无处下手。

云莺的嗓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血泡溢满了她的口鼻,她看着蒋惜惜,手慢慢的抬了几次,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仿佛又回到了栖凤楼,那是一个夏夜,她依偎在青婆身边,望着天空笑着说道:“青婆,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多美,等我长大了,嫁户好人家,然后就把你接过来,我要告诉别人,你就是我娘,我们两个啊,从此再也不分开了。”

蛊虫将云莺和小莩的身体埋没了,霍老爷终于听到了动静从后院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大人。”蒋惜惜走到程牧游身后,“霍府的丫鬟云莺死了,现已查明小莩、许总管之死皆是她所为,而且她和栖凤楼的青婆似乎也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我都知道了。”程牧游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还有一件事可能大人还不知晓,”蒋惜惜接着说道,“我送霍夫人回家时看到了霁虹绣庄的右耳,就是他把小莩引到霍府去的。”

程牧游疲惫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早就猜到了。

“大人,属下还是觉得此女不简单。”蒋惜惜不依不饶。

“她当然不简单,能只身将朱小四从栖凤楼那样的地方救出来,你认为是常人做得到的吗?”

“这么说,大人并非全然相信了她?”蒋惜惜上前一步,试探性的问道。

程牧游没有回答,他看着窗外,新安城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露出了湛蓝如水的天空。昨天还沸沸扬扬的柳絮,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本卷完)

------------

第二卷 荒·共34章

第一章 邱兴山

杨树福躺在床榻上,听着屋外稀稀拉拉的春雨声,心里升腾起一股多日未见的平静。黄河发水,他拖家带口的在周遭跑了几圈,如今水退了,总算是又回到了玉泉镇。只不过他不走运,全镇的房屋都好好的,唯独他的屋子被大水冲塌了,变成了一摊废墟。好在有亲友邻居的帮忙,不出一个月时间,就合力帮他搭建起了一座新屋子,虽然这屋子比较偏远,位于镇外邱兴山的脚下,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杨树福一家是刚从天灾中逃出来的,对这个结果已是非常满意了。

经过多日的劳累,杨树福感到非常疲惫,他的眼皮渐渐架不住了,眼看就要粘合在一起,可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杨婶子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她端了盆热腾腾的洗脚水,一边朝外看一边用身体将门合上,然后把手里的搪瓷盆放到床前。

“看什么呢?”杨树福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将一双长满茧子的大脚放进盆里。热水把他浑身的毛孔都撑开了,他舒服的搓着双手,示意妻子到自己身旁坐下。“也住了几天了,怎么,对这里还不习惯?”

杨婶子责备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刚才我在灶前烧水,又听到那个声音了,又尖又细的,像是小孩儿在笑。”她边说边看了躺在床榻最里面的儿子一眼,又接着说道,“小义今天告诉我,他上茅房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梁上面瞅着他,吓得他裤子都没提上就跑了出来。”

杨树福脸色一沉,瞪了妻子一眼,“就是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才让儿子胆子也变小了,这邱兴山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全家就是靠山吃山。要是没这座山,玉泉镇的人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了,你一个外村人啥也不懂,看到这里人烟少就觉得害怕,怕什么?”

小义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杨婶子瞪了丈夫一眼,帮孩子把踢开的被子盖好,“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她压低了声线,“我虽然不是你们镇上的人,但是也曾听别人说起过,这邱兴山啊,以前曾经是个大坟场。”

“你从哪儿听的这些胡话,我是个猎户,把这山上每一条路每一片叶子都摸透了,这上面哪有什么坟场,别再瞎想了,早点睡吧。”

“那好,我问问你,我们搬到这里也几天了,你可曾听到过一声鸟叫,白天不说了,来往的人多,可是就连晚上,这山林里也没有传出过鸟叫声,你不是个猎户吗,就不觉得奇怪吗?”

杨树福愣住了,怪不得这几天他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没有认真去挖掘,现在经妻子提醒,他才想明白,原来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别说鸟儿了,夜间就是连昆虫的叫声都听不到,这实在太反常了,以往这个季节,邱兴山上正是鸟兽繁衍的时候,每次上山都能有不少收获,可是如今,这些动物却好像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了,难道洪水也影响了它们栖息,所以集体迁往别的地方了?可一场洪水,会让山里的动物走的这么彻底吗,连只山雀都没有留下。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冷不丁的响了起来,把沉浸在遐想中的杨树福吓了一跳,他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发现她脸色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会……会是谁啊?大半夜的。”杨婶子喃喃的说着,她知道来者肯定不会是相识之人,因为玉泉镇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基本都互相认识,所以到了别人家里肯定会先自报家门,而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吭的在外面敲门。

“谁啊?”杨树福冲外面吼了一声。

可是门外依然没有人答应他,反倒那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笃笃笃……笃笃笃……”声音不大,但却像一把锤子砸在屋内两人的心里。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杨树福连脚都没擦就穿上鞋子,拿起挂在墙上的弓弩,一脚把门踹得大开。

外面,除了朦胧的雨丝什么也没有,杨婶子慢慢的踱到他的身后,探着脖子仔仔细细的朝门外看着,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杨树福的衣服,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惊恐。

突然,雨雾中传出了“嗒嗒嗒嗒”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如一阵风一般从门前飞快的蹿了过去,在空荡荡的院落中留下了一串尖利的笑声。

“这是什么东西?”杨婶子哭出了声,她紧紧的抱着丈夫的胳膊,“快把门锁上,快把门锁上。”

杨树福狠狠的甩开了妻子的手臂,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到地上,“不管什么东西,老子今天非把它逮住不可。”说完,他就冲进了雨中,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你别走,别走。”杨婶子哭着跑出门,可是身后孩子的哭声阻挡了她的脚步。

“娘,娘,小义害怕,小义刚才梦到了妖怪,它要吃掉小义的脑袋。”

“别怕,别怕,娘在。”杨婶子擦了把眼泪,又担忧的朝黑漆漆的雨夜中看了一眼,终于,她拴上门折回床边,将儿子小小的身躯紧紧的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