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新安鬼事(354)

作者: 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看着程牧游走出门外,程国光才纳闷道,“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可是那日,迅儿如厕归来,从袖口摸出一只小瓶子,瓶子外面还缠着一张写满字的布条,上面说这瓶中装的是泽漆的汁液,要他将之涂在晏姑娘的手背上,如此这般或能驱除她体内的邪物。”

程德轩眼睛一转,“这倒也说明不了什么,牧游是为了救大家,又不是为了单救她一人。”

程国光在他臂膀上一拍,目光中颇有深意,“最关键的是,那布条上面还写着让迅儿不可用量过多,一点点就够,否则留下的疤痕太深,以后便不好医治了。”

见程德轩不说话,他轻笑一下,“怎么,你也觉得不对是不是?在那个危急的时刻,他还在为她着想,这不是真情流露,又是什么?”

天空像被海水洗过一般,蓝得透亮。门前积着半尺深的枯叶,被风一吹,打着旋儿飞扬起了来,旋即又均匀地铺洒下去。

蒋惜惜眯眼望着头上那块金光闪闪的门匾一会儿,手在大门上敲了一敲,“晏姑娘,是我,我进来了。”说着她推开大门走进去,见晏娘正坐在石桌旁,一手拿针一手握着花绷子,正在认真的绣着什么。

看到蒋惜惜进来,她展颜一笑,招手示意她过来,蒋惜惜于是走过去,低头看着她手上的绣品,“大雁南飞,晏姑娘真是应景,只是,”她指着旁边的一排小字,“这是什么诗?”

“塞雁高飞人未还。”晏娘轻声念道,脸上却多了一丝凄苦,不过,她很快便将它掩饰下来,笑着问道,“姑娘今日来有何贵干?”

“我是来向姑娘道歉的。”

“道歉?”

蒋惜惜点头,“那日在沼泽地,姑娘因为我的缘故被邪物所附,若不是大人的妙法,可能就被她夺舍了。”

晏娘疑道,“蒋姑娘何出此言?”

“掉进沼泽中的时候,我的脚被一样东西钩住了,使劲挣脱之时,官靴将那物什划开,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东西应该就是一口牛皮袋子,而晏姑娘你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趁虚而入的。”蒋惜惜正色道。

晏娘抚着下颌,“怪不得,我当时只觉后腰酸痛,却没想是被那邪物钻了空子,”不过,她很快便抿嘴一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蒋姑娘何必记挂在心上,还如此客气,专程带了东西上门赔礼。”

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盒子,蒋惜惜有些不好意思,她把那精致的实木盒子放在桌上,“这倒不是我带来的,我们家老爷到新安来了,他说在荆门村时姑娘帮了大忙,所以专门从汴梁给姑娘带了些东西过来。”

晏娘抬头,眼中闪过一道亮幽光,“你家老爷,你是说程德轩?”

(本卷完)

------------

第十五卷 屈子鸟·共50章

第一章 碰钉子

墨黑的河水在月光下流泻着,里面浅浅映着一轮月影,像是触手可得一般。

今夜的河面上一丝风都没有,无风便无浪,远远望去,河面就像是一块大理石,在月华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白光,若不是远处岸边偶尔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喧哗,许大年几乎以为自己如今正身处一座坟场里,而不是这条承载了几百年繁华的运河之上。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又将嘴边的涎水擦掉,这才从船身里坐起来,转着脑袋四下看了看,发现河面上只剩下自己这一条渔船,他嘴里啐了一口,“一觉睡到这个时辰,也没人招呼一声,难道各个都当我死在船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尚在河里的网朝里拉,扯了几下之后,才发现这张网甚是沉重,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许大年抓抓脑袋:深更半夜的,难道这些鱼还接二连三的自己跳到网中了不成?这么想着,手上的力道便又加重了,他猛地扯了一把,将渔网整个拽上小船。

水花飞溅,洒了他满头满脸,许大年在脸上随便抹了一把,缓缓将眼睛睁开,可是,却在看清楚渔网兜住的东西的时候,身子重重一抖,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落到河中。

船舱中,是白花花的一堆纸钱,外圆内方,每一个方孔都像是一只狰狞的眼睛,死死盯在许大年身上,恨不得将他的身体戳出成百上千个口子。与此同时,背后忽然“哗啦”一声,掀起了几尺高的白浪,将小船打得飘飘悠悠,几欲翻覆过去。

右耳将桌上那只雕工精致的实木盒子打开,努着嘴朝里面看了一眼,遂耸耸肩膀,“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原来那老东西送姑娘的不过是两罐茶叶罢了。”

晏娘瞥它一眼,“看它做什么?还不快拿出去丢了,省的污了我的桌子。”

右耳毕恭毕敬地道了声是,遂拿起木盒朝院外走去,可刚打开门,身子却定住了,眨也不眨的看着立于门外的那个身影,一时间不知该出去还是折返回来。

“愣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让你丢了它吗?”

晏娘恹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右耳尴尬龇牙一笑,“姑娘,来客人了。”

“客人?”晏娘不耐烦的从摇椅上坐起来,斜眼朝门口一望,却在看到那个苍老但不失挺拔的身影时愣住了,不过只愣了一小会儿,她便换上平日那副淡定自若的笑脸,冲门口那人迎过去,身子微弯做了个万福,“程大人。”

程德轩伸手示意她起身,目光在那张冷清却不失美艳的小脸上仔细打量:面前这位姑娘,论姿色虽说算是上乘,可是也没有到让人一见倾心的程度,不过她身上确实比旁人多了种特别的味道,是什么呢?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参透,但也许正是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觉,才会成为勾引人的利器,让他们忍不住去探寻,去摸索,想将她看个通透。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种神秘感对好色的男人来说确实是难以抵挡的风情,可是程牧游绝非那样的人,他怎会只因为一点好奇心就对这女子生出情愫?

“程大人,天色已晚,不知大人来我这绣庄有何贵干?”

晏娘清透的声音传来,将程德轩从纷杂的思绪中引出,于是他挑起眉毛,“姑娘知道我是谁?”

晏娘颔首,“大人气度不凡,猜到您的身份,并不难。”

“可是姑娘似是对我送的礼物不甚满意”程德轩直言不讳,想看她下一步如何应对。

晏娘莞尔一笑,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掩饰,“大人送的东西自然是上乘之物,只是我这个人不爱茶,闻到茶叶的味道便会头痛,所以也便不得不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了。”

程德轩见她回答得如此直接,一时间自己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朝霁虹绣庄里面一望,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姑娘只身一人到新安城里开了这庄子吗?可有家人亲眷跟随?”

“没有,爹娘都去的早,我总得为自己谋一口饭吃。”她回答得不咸不淡,一句话就把程德轩打发了。

程德轩尴尬的笑笑,“原来如此,那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要离开家乡来到新安呢?”

“晏娘从小便浪迹江湖,无依无靠,亦不知根在何处,走到哪里便算是哪里。”她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程德轩的好奇。

“那”

还想再多问几句,右耳忽然在门边唤道,“程大人,您要回去吗?我一直在这里帮您拉着门,手都酸了。”

它话中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程德轩只好匆匆忙忙的告了辞,朝门外走去。经过右耳身边时,他看了看它手里的盒子,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踟蹰了一会儿,刚要迈出门槛,却又被它叫住了,“大人,这茶叶浪费了也不好,要不大人还是将它带回去吧。”

看着程德轩原封不动的将茶叶带了回来,蒋惜惜忙冲迅儿使了个眼色,拉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程牧游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将那股子笑意强吞了下去,正色对程德轩说道,“父亲,我早劝您不要去,您非执意而为,这下碰了钉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