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不如谈恋爱(34)
成功了。
何宛洛在心里欢呼,他故意激怒景沐的目的就是想扰乱他的心神,以便拾梦的法术能够趁虚而入,把他控制住。
“我们怎么脱身?”拾梦双眉紧锁,额头上渗出汗珠,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与另一个神识抗衡,“他太强了,我撑不了多久。”
何宛洛当然知道形势严峻,容不得半分拖沓。但是困住他们的冰柱十分粗壮,两只手合握都难以抓住,他尝试着使劲踹了冰柱一脚,冰柱纹丝不动,连半分印子都没有留下。他们手边也没有任何锋利的器具,光凭赤手空拳很难挣脱这冰柱做成的牢笼。
“阿洛,快点。”拾梦渐渐有些不支,两行血迹从她的双眼流了下来,与此同时刚刚还眼神茫然呆滞的景沐回复了一些神采。
阿吾眼睛转了一圈,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从何宛洛怀里跳下来,转头对何宛洛和拾梦二人低吼了一声,“躲开。”
“阿吾,你……”
还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哽在了喉头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阿吾的四足一触地,就好像吸饱了水的香菇似的,开始不停胀大,直到长到近半人高,一米来长才不再变大。不止大小变化,连模样开始有了改变,再也不是原来那毛茸茸的小比熊模样,雪白的毛褪去后剩下的是黄黑的虎纹,原本短短的尾巴随着身形的变化也不断长长,在尾巴末端分出九只分叉,看起来像极了九条尾巴。
何宛洛瞠目结舌地看着阿吾变成眼前这个虎身九尾的巨兽。他一直抱在怀里的小狗狗,竟然是这么威武的动物,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了。
“你这么霸气,干嘛一直装成狗。”果然狗不可貌相。
“这样子太丑,”这会阿吾一说话,如同虎啸,震得何宛洛耳膜痛,“小狗比较可爱。”
“好像有点道理。”
变出真身的阿吾力气也成倍增长,它的九尾分别缠在九根冰柱上,猛力一拉,硬生生地把冰柱往上拉出了一截。如此反复几次用力,冰柱被他连根拔起。
而这时,拾梦的功力终于耗尽,瞳孔中的暗灰色褪去,一双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还没等何宛洛伸手搀扶,她就晕倒在地。
没有了拾梦控制的景沐立刻清醒过来,不出几秒他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的神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眼里的熊熊烈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喷薄而出,额角的青筋猛烈地跳动。
“你们在自寻死路。”
在他说话的当口,周身的海水凝结成数十条冰棱,齐齐朝何宛洛刺来。
阿吾一只尾巴卷起何宛洛,另一只卷起拾梦,小心翼翼把他们两个虎仔身后。因为体型巨大,它的动作并不十分灵活,它努力挥动尾巴抵挡冰棱,但因为数量众多,任凭它怎么费力也无法全数挡掉。不少冰棱密密麻麻地刺入阿吾的身体。阿吾的皮毛很厚,却依然被锋利的冰棱刺破,殷红的鲜血从它身上汩汩流了出来,把周身的海水染成一片红色。
因为疼痛,阿吾怒吼一声,声音震动了海底,原本平静的海底随着声音的波动轻轻地颤动起来。
景沐鼻翼轻动,不屑地嗤笑。自己竟然会着了这群蝼蚁的道,刚刚实在是太大意了,下一步就是杀了这个凡人。景沐念动,海水在他指间凝固成细长的冰锥,他指间轻动,冰锥朝何宛洛的心脏正中刺去。
“啪嗒”
突然之间,锋利的冰锥在海水中无缘无故地裂成两段,沉没在深海里。
“沐儿,带他进来。”
第七层紧锁的大门开了,一个浑厚苍劲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景沐眼中有不甘心,却又不能违背这个声音的命令,只能收了冰棱,五指紧紧地攥成拳头,带着凛冽的恨意对何宛洛说道,“你不是想进去吗?跟我来。”
何宛洛劫后余生,一颗心正怦怦跳个不停,想到正在受苦的景泠,却又觉得让自己去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害怕。但是他实在不能再叫拾梦和阿吾陪着他一起犯险了。他伸手摸了摸因为体力不支又变回小比熊的阿吾,对他交代道,“看着拾梦,在这里等我和景哥回来。”
阿吾受了重伤,也十分虚弱,脑袋耷拉在前爪上,对他点点头,算是听见了。
交待完了,何宛洛随着景沐进入了第七层的大门。穿过半圆的回廊,在回廊的尽头,景沐停在了一间屋子前。
“父亲,人带到了。”景沐低眉垂首,总是不见好脸色的他难得地显露出谦恭的神态。
景沐的话音刚落,房门自动打开了。
何宛洛走了进去,门又自动关上,景沐并没有一起进来。
屋子中央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做照明用,在夜明珠的光照下,屋子十分通透。夜明珠前有一个老者负手背对着他而立,眼睛一直盯着夜明珠的变化。
与外面的鲛人一样,老者也是人身鱼尾,听到何宛洛走进,老者转过神来。这个老者神色肃穆,眉宇间流露出不怒自威的神色,周身都透着难言的贵气。
“你就是景哥的父亲?”何宛洛并不畏惧景沣的气势,上前一步问道。
景沣点头。
“你把景哥关起来了?”
“这个孽子滥用圣器,在人间犯下杀戮,留他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
“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何宛洛出言质问,指着景沣继续道,“你从来都不关心他,第一次出现就是找人把他绑回来,不查清原由,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囚禁起来。”
景沣皱眉,面对这一串连珠炮一般的质询也有些诧异。
何宛洛倒是越说越激动。
“你真的了解你的儿子吗?如果你有半分了解他,都不会觉得这件事与他有关。我认识的景哥,他很善良,虽然他经常说天道有常不愿插手别人的事,但是在周围的朋友有难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袖手旁观过。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愿与人亲近,我不知道他过去有什么样的经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亲和哥哥才会一心盼望自己的亲人去死。”
说着说着何宛洛的眼眶开始泛红,原来不知不觉的景哥在他心里已经积累了这么重的分量,好想见到景哥。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相反,他还亲手惩罚了那个偷盗圣器害人性命的恶人,你为什么连一句辩白都不听。即使你再不喜欢他,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也许你位高权重,但不代表你不会犯错,如果你不能接受你的儿子,就把他还给我。”
何宛洛双目炯炯有神,对着景沣的威仪也丝毫不露怯,镇静地把一番话连贯地说完,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景沣一震,陷入沉思。
“你说的有道理,或许是我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景沣脸上终于不再是模式化的庄严表情,有了些烟火气息,似乎在忏悔自己对待景泠的冷酷,“罢了,你们去吧。”
景沣挥挥手,有随从打扮的鲛人从门口进入,“跟他去吧,他会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何宛洛错愕,这么简单?他还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呢,看来景哥的父亲也不算铁石心肠嘛。
听到景沣愿意放了景泠,何宛洛当然是喜不自胜,一刻也不想耽误,赶紧随着随从朝外走去。
“父亲,你怎么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等到何宛洛走远,景沐才从门外进入,急急地喊着。
“你就这么想杀了你弟弟?”
“父亲你一向不喜欢他。”景沐叫屈。
“你记住了,我再不喜欢,他也是你弟弟,这是没法改变的,”景沣微微侧头,瞥了景沐一眼,似是警告。
“是。”景沐敢怒不敢言,悻悻地从屋内退出。
等到众人都离开,屋内只剩下景沣一人,又恢复了如初的寂静。
景沣负手走到夜明珠前凝视。这颗夜明珠除了照明之外,更是用于观察东海的动静,此刻明珠的曲面上显示出的是第七层外因为大战浑身染血趴在地上修生养息的阿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