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3)
被众星捧月的男子极其俊美,五官轮廓宛如雕刻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眼瞳漆若寒星,身着喜服红艳艳的颜色衬得他的肌如白玉,面庞上含着一抹温煦,以及喝过一些酒的迷醉,他的薄唇较常人偏淡,此时喝酒也只是微微显出一点饱满的血色。
略带笑意的视线落在孟初霁的身上,他跨了进去,来到孟初霁的跟前,喜婆在他身后高声唱喏道:“龙挑凤,称心如意。”
婢女为裴璟呈上金秤。
裴璟执着金秤将盖头挑开,露出孟初霁那厚施粉黛略显夸张的容颜来。
孟初霁抬头看向裴璟,面无表情,大约妆上得重了,有表情也是不怎么显的,然后佯装羞涩的低头。
裴璟不知怎地想笑,他的太子妃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也对,听闻大楚唯一的公主不愿,由她代替,她是被迫和亲,想来心里一时半会迈不过这关。
无妨,成了亲他会好好待她,与她琴瑟和鸣。
喜婆又唱道:“交结发,永结同心。”
金秤撤下,又递了一把剪子。
裴璟挑了一缕发尾剪了,将剪子一转,剪尖对着自己,剪柄对着孟初霁,压低了嗓音怕吓着她,轻声道:“来。”
孟初霁瞅了裴璟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到大他都没剪过头发,他娘说他头发生得好掉两根都可惜,他一直想着等来后成亲了,把头发剪给他媳妇儿,没想到竟然剪给了一个男人。
真气。
饶是不情不愿,孟初霁还是剪了一小撮,大概还没跟细绳粗,交给了喜婆。
喜婆真心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新娘子,按理来说嫁给这么英俊的郎君,应该高兴得不得了,怎么瞧上去还有点不乐意呢?
太子比他金贵,都剪了一束呢。
结好放到绣着鸳鸯的荷包里,塞到枕头底下,该是最后一步了——
“饮交杯酒。”
孟初霁一振,来了!
裴璟亲自去倒酒,倒了两杯,回到孟初霁的跟前,伸手递杯。
孟初霁接过,直勾勾盯着裴璟手里的酒,见裴璟绕过他的手抬手欲饮,心跳骤然快了数倍不止。
杯子都快入口了,裴璟蓦然一停,放下杯子道:“这酒似乎有些问题。”
一瞬间,心跳频率拔高到了顶点,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裴璟望向孟初霁,眼里升起探寻,孟初霁只觉自己好似被看穿,微昂下颌,竭力维持镇静道:“没错,我把酒换了。”
“为何?”
裴璟问得平和,语气间没有怪罪的意思。
孟初霁正视裴璟的脸,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不能喝,我身体不好。”
喜婆忍不住说:“娘娘还是要喝一点的,不喝不吉利。”
孟初霁剜了喜婆一眼,意思很明显:多嘴!
裴璟见他生气,宽容的笑了:“无妨,与天定之人对饮,冷泉清水也是美酒佳酿。”
他转望着孟初霁,谦谦有礼道:“爱妃请。”
孟初霁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强迫自己忽略“天定”“爱妃”等肉麻的话,与他手臂相缠,将交杯水一饮而尽。
其实孟初霁大可不必喝,但是为了防止裴璟没被迷倒,自己倒了也是好的,他不信裴璟能对着一具昏睡宛如死尸的人也能下得去手。
阿福瞧着升起无边敬佩。
少爷又睿智又拼命。
至此,所有礼仪都走完了,一干闲杂人等识趣的退了下去。
裴璟坐在孟初霁的身侧,瞥了眼他置于红袖之下紧紧蜷缩的手,带着明显抗拒亲近的意思,唇角勾了勾,目光落回到他脸上:“昔有故人初春去,闻梅踏雪方始归,是这个名字吗?”
孟初霁不喜读书,鬼知道他念的诗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到“初”字和“雪”字,暗自腹诽他卖弄文学,却是点了点头:“是。”
“闺名叫什么?”
“静静。”
孟初雪生下来的时候不爱哭也不爱笑,躺在摇篮里发呆,所以闺名取叫静静。
他就不同了,他一生下来又爱哭又爱笑,小名叫泼猴。
“我字秋瑜,以后你就唤我秋瑜吧。”裴璟猜想她定然不惯唤他夫君,不过他也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一口一个“太子殿下”,顿了一顿,又道:“倘若你想唤我夫君,也是可以的。”
孟初霁瞬间被雷得不轻,嗔目惊舌的看他,然后沉下了脸,
呸,不要脸。
谁要唤他夫君!
第3章 3.药效
两人坐了一会儿,裴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孟初霁如在烈火上烤,心里急得很,这药效怎么还没发作呢?
他都有点头晕了,裴璟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难道蒙汗药兑了水药性不太够吗?
孟初霁心不在焉的,裴璟自然看在眼里,喊了一声“静静”,见他慌张失措的回神,唇角笑意深了些,道:“天色不早了,该沐浴就寝了。”
孟初霁的表情刹那僵裂。
就……就寝。
呸!
色胚子。
这么早就什么寝。
裴璟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炸毛的小野猫,莫名觉得好笑。
体谅他远嫁而来尚不适应,他倒也未曾想过要与他行周公之礼,但总不能两个人就这么坐到天明,他可自持不碰他,同榻而眠却是少不了的,瞧他的样子,好像想歪了。
存心想逗他,裴璟藏着眼里的戏谑,正色道:“静静先,还是我先?或者……鸳鸯共浴?”
孟初霁噌地站了起来,连退三步,怒然甩袖:“谁要跟你共浴,流氓!登徒子!”
共他个大头鬼!
还好他姐没嫁来,不然岂不是被他轻薄了去。
裴璟露出有点无奈的神色,委屈道:“既是拜过堂成过亲,我们已是夫妻了,你不愿意我自不会勉强于你。”
孟初霁一噎,面庞涨得赤白,瞪了他一眼,语气中火气消褪了一些:“你先。”
“嗯。”裴璟应了一声,悠然起身,欲要绕到耳室去,想起什么,又停步伫足回眸道,“静静,我对你无恶意,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孟初霁才不信呢。
裴璟停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补了一句:“你别怕我。”
孟初霁容颜稍和,冷冷道:“那你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不爱与人开玩笑。”
他一个男的,被另外一个男的调戏,能不炸么?
裴璟莞尔:“好。”
孟初霁见他还算真诚,对他改观了不少,道:“方才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骂你的。”
裴璟不介意的笑了笑,身影须臾消失在雕花扇门后。
孟初霁一个人坐着,等着裴璟回来,但这一等,快要两刻钟了都没回,忍不住想道:难道药效发作了?
不对,太子沐浴自有人随身伺候,他要是晕过去了,早有人大呼小叫传太医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这也洗得太久了吧,像他冲个澡半刻钟就干干净净了。
在喜房里来回踱了两圈,孟初霁决定去耳室看看,反正是名义上的夫妻了,被撞着也没什么,至多被人误会成太过性急罢了。
如此想着,孟初霁便去了耳室。
耳室不大,角落处置着金线绣着仕女图的屏风,屏风后雾气缭绕,但没闻见水声,殿中也无半个人影。
难道洗完了?
孟初霁怀着疑惑蹑手蹑脚的上前去,探首一看,发现裴璟倚着桶沿睡着了,大半个身子沉在水下,裸呈精壮胸膛,精致锁骨凹处竟能盛水,水珠从他的下颌处顺着他的颈项往下滑,以及那线条流畅的削肩搭着湿漉漉的乌发,端的是一副绝好的男子入浴图。
孟初霁咬了咬牙,只觉有些嫉妒,这裴璟看着和他一般瘦,怎么就这么健壮,而他脱了衣服,不如他半点有肉。
他不止一次听他那群拈花惹草的狐朋狗友说过,姑娘家都喜欢这般的,穿衣太壮了不好看,脱衣跟白斩鸡似的,更不堪入目,如裴璟这等身姿是最合心意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