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袖(快穿)(37)
而最前方的何、苏两位半百老者对视一眼,跪了下来,直呼:“臣冤枉!”
皇帝看着殿下的一片闹剧,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有官员站了出来:“林嫔家风不正,恐与林大人有同谋之嫌,故,不可担当抚养六皇子的大任。”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臣等复议。”
这是无可言辩的立场问题,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
皇帝没有理会这些跪下的官员,而是挑了一个新的话题:“林嫔有孕,众卿如何看?”
朝下官员面面相觑。
而先前那位白姓御史坦然说道:“这是功,自然该赏。”
皇帝的语气也很平静:“如何赏?”
白姓御史笑了笑,“嫔,之上,自然是,妃。”
皇帝自嘲似的笑了笑,“那就拟旨,封妃吧。”
大殿中一片沉寂。
“臣提议,将六皇子抚养在皇贵妃名下。”一位年轻官员忍不住率先提到。
这次皇帝沉默了很久,用挫败与嘲弄的口吻说道:“除此之外,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
敬嫔得了旨意,立刻将六皇子送入永福宫。
这些日子六皇子一直与五公主养在一起,如今抚养权已经给了皇贵妃,那便没有理由再将孩子养在储秀宫。
皇贵妃得了六皇子,也没见得高兴,只是不咸不淡的吩咐了几句,让下人尽心伺候便再没了。
却是永宁宫此时有些不太平。
林嫔,不,如今是林妃了。
林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地上已经碎了一地瓷片。
“她这是栽赃陷害!我哥如何会犯下那样的错?谋反?他怎么敢!”
侍女面带难色,“大理寺已经查明,您的兄长确实是给苏何两位大人送了十万两银子。”
林妃无声冷笑,“他哪来的十万银子?”
侍女小声说道:“先前娘娘您体恤林家年节难过,着奴婢去送了三万两。”
林妃满腹的愤怒无处可发泄,“他这是糊涂啊!我还说怎么最近替本宫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了,原来是他在偷偷下了力气,呵呵,还真是本宫的好兄长啊!”
感受着腹部微微抽疼,林妃顿时脸色微白,冷静了些许,“你扶我去躺会儿。”
侍女便是知道娘娘肚子又疼了,忍不住担忧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林妃顿时怒道:“本宫兄长刚刚坐下这样的事,你叫本宫如何去跟皇上交代?嘶——我的肚子……”
侍女也不敢再说什么惹娘娘生气,只好什么也不说。
林妃自知这个时候不能动气,只能努力平复心绪,什么也不想。
过了一会儿,林妃自己琢磨出了点意味,“这事不对。我哥怎么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若是不知道皇上有意于我,没道理会贿赂别人替自己说话啊。”
侍女微怔,“难道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林大人的?”
林妃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可能,“你想办法去一趟大理寺,见见我哥,问问他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遵命。”
……
皇帝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已经称病不出很多天,可外边的风言风语却从未平息。
皇帝看着神情平静的皇后,觉得皇后也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他为什么要用‘也’?皇帝忽然出神,哦,最先开始变得陌生的是皇贵妃,难道孩子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是了。她们都是因为孩子才会变成这样。
皇后看着皇帝出神,表情略有不屑,“怎么?皇上不是来责怪臣妾的吗?”
皇帝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先想说的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他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已久的疑惑:“孩子当真这么重要?”
皇后忽然冷笑出声,“一个女人,若没有了做母亲的权力,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你来说,皇子只不过是工具,你自然不会懂。”
皇帝沉默了会儿,“你的事情,是母后的主意。”
“利用就是利用。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无辜。你当初娶我做皇后,不就是为了我娘家的势力吗?如今不让我生下自己的孩子,不也是为了防范我娘家吗?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儿私心?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当初,我家用我换了一个皇后的位子,让你们母子忌惮,我无话可说。可我嫁给你这些年,期间我恪守本分,何曾说过半句怨言?到最后,只为了一个皇贵妃,你便弃我如敝履?”
“皇上,臣妾对您,太失望了。”
皇帝看着她,“林有为的事情,你如何解释?”
皇后淡淡的笑了笑,“林妃是你的心上人,这些年你把她也一直保护得很好。可她何德何能,子女双全?”
皇帝有些失望,“这些年,你的大度,公正,无私,竟都是装出来的?”
皇后看着他的脸,认真道:“那这些年你看见我的大度了吗?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皇后。以前,你眼中只有皇贵妃,后来,你眼中只有林妃,可是我呢?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一丝一毫的位置,那么,我又大度给谁看呢?”
皇帝漠然无语。
皇后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笑了笑,“你以为林妃如今肚子里的孩子还保得住吗?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臣妾如今只是个幽居深宫养病不出的皇后,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
除夕节宴悄然而至。
御膳房今年琢磨出了很多新鲜菜式,得到许多人的一致赞赏。
宫廷乐坊又排练了几首新曲。
去年来过的王公亲贵今年少了几位。
入宫拜见皇帝的年轻俊杰却又多了几位。
一切如常。
却又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皇后身着正宫华服,坐在皇帝身侧,神情浅淡,不辨喜怒。
皇贵妃也是一身淡金色鸾袍,坐在嫔妃席首位,身边围着两个孩子。
一个刚开始蹒跚学步,一个尚在襁褓之中。
看上去,当真是荣宠无双。
可在场的妃嫔,哪个不知道,永福宫早就与冷宫无异了?
即便如此,皇贵妃也依然是皇贵妃。
更重要的是,她有两个皇子。
而另外一个皇子,在嘉妃怀里。
可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嘉妃都不足以与皇贵妃相提并论。
宫中嫔妃对皇贵妃的感观很复杂,敬畏嫉妒同情或不一而足;而朝廷命妇对皇贵妃的感觉则更为直观一些:她们或多或少地,会从自家大人那里被再三告知,不能得罪皇贵妃,这便足以让她们看清更多真实。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对皇贵妃毕恭毕敬,甚至比对皇后还要更尊敬几分。
华灯如昼,歌舞升平,天下一派海晏河清的景象。
酒过三巡,顾娆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带着两个孩子扬长离去。
皇贵妃突然离席,在场的许多人都莫名轻泛了不少。
皇帝自然也感觉出了几分怪异,可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
十年后。
过了年,按理说初五才正式开朝。
可初四这日便已经有很多折子递进宫里来了。
皇帝在勤政殿批折子批到很晚。
直到次日上朝,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臣请提议,该立太子了。”
十年前的这一日,就有人提起过,那时,被暴怒的皇帝直接粗暴的拒绝:朕今年才三十五!
而今,皇帝已经四十五了。
虽说这个年纪依然算得上是正当盛年,可一年不如一年的身体,也让皇帝忍不住心生疲意。
是啊,是时候立太子了。
但这并不是让皇帝感到无力的主要原因,真正让皇帝感到疲惫不堪的,是满朝文武一致的态度:当立皇长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