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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鹭(80)

作者: 山水程 阅读记录

李容若与沈青涟偷偷潜入九和殿,在随着风雪凋敝的树丛间辗转腾挪,终是到了殿前。

只见九和殿各个窗子皆晕出烛光来,沈青涟便忍不住告诉他。李容若便用手指朝沈青涟一比,自己摸黑靠着耳力穿梭在回廊间转到殿后,只留沈青涟一人在原地候着静待。

知晓九和殿里飘着烛光,李容若便深深担忧起来。既怕萧煜生命安全,又怕那殿里的春光暖到可以消融满地冰雪。如此心神不安中,李容若终是到了殿后。他朝着着那一扇开着的窗户中流出的明亮的烛光,一步一步惶然移去。忽而甚觉自己行为着实鬼祟,便干脆侧耳倾听飒飒竹声,快快轻脚离开几步往一片小竹林里藏去。

风雪声杂夹着竹声,很是扰人耳力。李容若便索性凌空踏几步寻了一棵修竹站着。垂弯的青竹并不折断,而是哈着腰随着风将李容若稳稳托着。他负手将右耳凑过去,努力屏蔽杂音,却依旧被风雪与竹声灌满了满耳满脑。他忽而觉得自己着实是关心则乱,否则怎会做此呆愚之事?应当与沈青涟等到天明召了下属再计划潜入宫中,此方是保险之举。打定主意,便欲翻身离开。

耳畔,却忽而传来一股温热之气,一句欣慰之语便随着温暖传扬进心里——柔柔地,却足以荡气回肠。

“你回来了。”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应一声。而周围的风雪,早已化作无所谓的烟尘,散了。

窝在前庭小树林里的沈青涟,正聚精会神地留意着眼前一切,不料身后却有人毫无声息地靠近他并将他一掌拍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我要准备三个多月后的一场考试,所以只能不定时更新(话说一开始想这个月都两更来着@6@)。举手保证,绝不坑文。

第60章 求仁得仁

窗外的风雪声小了许多,并不因为大雪消停了,只因萧煜将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内昏黄的烛火中,一人被厚厚的锦被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个脸来。安定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令他旧得像老照片,却又隐晦地告诉萧煜——流年过后他依旧。

萧煜搬了一张红椅坐到床旁,微笑着端详着一脸无奈的李容若。他知晓,外头风大雪大,按照惯常,李容若定然在这大雪纷飞里受尽摧残,故而早让小孙子抱了厚被来,一层层将他好好裹起来。

李容若知无法阻挠他的过分关心,便干脆闭眼休息。只是一刻钟后,他才浅浅睁开眼来,萧煜便神经一缩,以为身体有恙,便担忧地替他掖了掖被子,道:“可是不舒服?”

李容若无语笑着,道:“太重。”

“李哥哥需要减重?”萧煜笑着问他,那笑意里却充满调侃。不待他回答,便自顾又说道:“若是减了被子,李哥哥定然会觉得冷罢,不若······让小弟来效劳如何?”他说完,勾着唇角看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只是眉间微蹙,明显是表示不解何意,便又接道:“自古有卧冰求鲤之典故,可见人之躯体能解冰之冻。既如此,小弟甘愿舍身为李哥哥,替李哥哥驱驱寒,如何?”

李容若闻得他细致的解释后,一道血气便涌了上来聚在两颊上。这血气被苍白的脸色映衬着,如雪中的一点红梅,尽显倨傲脱俗而又剔透惹人。而脸上热热的感觉令他脑中轰然一声,故而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便干脆默不作声,只是闭上双眼,慢慢平复呼吸假装入睡。呼地又睁开眼来,道:“你如何知晓我回来了?”

萧煜将头趴在叠起在床铺上的双手上,神色尽显得意,道:“我与李哥哥向来心有灵犀,岂会不知?”

李容若却不买他账。“你正经些,否则······”他合上双唇,神色一转生了狠意,道:“你可娶了龙章王储了?”

“按照李哥哥之意,娶了。李哥哥······你可后悔?”萧煜试探着去问他,可自己已先紧张得拉动了手下的锦被。

李容若却不答他的问题,只揪着“龙章”二字续问道:“这龙章王储如何?”

“貌美温柔,乃君子好逑。”

李容若闻言,心里头空落落的。只是还无暇顾及内心的失落,他便疑心起秦项懿对他所言之事。按理,秦项懿费尽周章将他引到雨花陵去,难不成当真让他去喝蚂蚁村的神仙水?若真是如此,他便要哭笑不得了。奈何他清楚秦项懿狡诈狠绝品性,定然不会无故引他到雨花陵去,更不会希望他重得光明。如此一来,便是他们另有图谋。

“好逑与否,未免定论太早。那日匆匆离开前往雨花陵,只因收到先母尸骸被掘消息。而前往途中得知龙章大乱,原本要与你结好的二王储消失无踪。在雨花陵,遇着天华帝,他本意在于以一局将你我一同灭杀。那日我在他手上生还,其明示婚宴有乱,今日却风平浪静,岂非诡异?”

萧煜眯了眯眼,似是感受到一股威胁之气在远处某个角落出发直直抵达他此处。看着李容若目无一物的眼,他将内心的阴狠与躁动按压下来,道:“容若可还记得你留下一话?”

“记得又如何,你到此时都不曾了解其意。”

“我是否当真不了解其意,李哥哥且等等看。”

“莫非,你早已······”他话未说完,萧煜便出声打断他:“若是说透了,便该不好玩儿了。李哥哥,后日你与我一同上朝罢。”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鸡啼,李容若知他今日定然又不上朝了,便打趣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萧煜你可是要百姓予你一个‘废’的谥号么?”

“秀色可餐就在咫尺,浪费岂不可惜,李哥哥你说对么?”

感受到他越加清晰的气息,李容若忍不住一怔,回神便急急说道:“你若是饿了,让宫人提前准备早膳便是。”

“说起来呀,”萧煜故意拖长了声,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又惊又窘的神情,“凤凰宫里还有一位美人在等着我,李哥哥不需担忧。倒是李哥哥你,饿了可如何是好?”

李容若主动伸出手来将厚重锦被往脑袋上扯,一边一层一层地扯,一边略带惊慌地回答道:“让青涟替我端些点心来便是了。”他说完,动作猛地停了下来,“青涟在那前庭小树林里,劳烦你去与他说一声。”

“小树林?不必了,宫之善‘好生’招待着他呢。”萧煜含笑将“好生”二字特意说得重些,这果然引起了李容若的怀疑。萧煜面对李容若的追问却顾左右而言他,只让他安生休息。

面对萧煜的有意隐瞒,李容若只能自己私底下分析。这一分析可了不得,在厚重的棉被覆盖下,又值此失明不便了解情况之际,李容若满心忧悒只在心头纷乱打转。有时想到可怖假设,脑袋便突突突如泉涌,淹没至手脚,终令全身跟着发软起来。

如此久久胡思乱想着,久到萧煜就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大汗终是渐渐从额上开始淋漓,一路蔓延到躯干与四肢。李容若用手掀了一张被,仍旧觉得全身闷热,便又掀了一张。却不料那两张于他而言如炭般炙烤他的棉被,随后又被人逐一盖好在他身上。他又掀开,那人又替他盖好。他忍无可忍,吼道:“萧煜,你是要闷地瓜么?”

“容若,这冰天雪地的,莫冷病了。”

“重且热,搬走两张罢。”

“那岂不只剩一张?那不可。”

李容若从压得他透不过气的被里伸出双手来,特意用右手揩了一把额前。将被寒冽汗水润湿的手背伸到萧煜身前,颇没好气地辩道:“你看这是何物?”

萧煜愣愣凑过去,直率非常地答道:“汗水。”

“既如此,还怕我着凉么?”

“怎不怕?出了一身汗若被凉风一侵,岂不更容易受寒?”

“按你所说,我何时能下床?”他忿忿又无奈地朝他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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