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抬头,与我对视。
他的唇角有着血迹,我抬起右手为他擦干净。
他说:“让你继承苏府,等你的翅膀硬了,再让你离开我吗?”
“……若是你帮我集成苏府,直到你对我失去兴趣之前,我不会离开你。”我说。
他微微一笑,道:“这可是你的承诺?”
“是。”
他道:“好,让你集成苏府,只是,你现在的身份特殊,无法直接继承。”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第二日,我便闯入御书房,与皇上一起定制了计划。
这日午时,与皇上一起用膳时,他说,初识你,只觉得你爱慕虚荣,有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事实上却是极为驽钝。现在看着你,便认为什么都可以是假象。然儿,从未想过,你如此狠绝……
其实,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狠绝。
当时天香发生了那种事,我懂了一件事。如果有想要保护的人,就一定要好好儿做到,否则,到了最后,可能单纯地对人家好一点也做不到。
有些时候,生活就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我还是觉得自己挺善良。
微微一笑,我放下筷子,说:“皇上,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这天晚上,我以着我所有的身家在京都开了一家珠宝首饰店。牌匾是皇上钦赐的“凤祥楼”,里面的物件为天价,除非王公贵族富商外,寻常人踏入不得。
从这一日开始,苏楼家的船运被朝廷所截,因为少了货物,楼下许多店被迫停止营业……
同时,苏府所经营的酒楼等总有人闹事。
平民赢不过官,可以用金钱砸死人的富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别无他法。
这几个日子里,苏老爷,大夫人,苏承锦,甚至是娘亲……不断的捎信入宫,说要见见我。
小李子轻轻地为我捶背,我看着手中的信件轻笑出声。
几日后,我听说将军面见皇上,谈起苏府一事,结果却被皇上压下来了。
将军连见了皇上数日,第五天,与我撞上了。
他对我行礼,唤了一句“兰妃”。
我点点头,道:“将军大人,我知道您为令千金着急,苏府是我的家,我也着急……可是,你不能为难皇上,如今,苏府少爷得罪了人,皇上也难做,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将军的面色苍白,离开了。
三天后,苏承锦给了将军府千金一纸休书,将军府千金离开了苏府。
第五天,我回到苏府,对苏承锦说,我的身份比较特别,不如,把一部分最难做的生意交给我做吧。
在苏老爷的首肯下,我接下了一部分的工作。
之后,把苏老爷名下的产业一点点架空到凤祥楼下。
有了我这标准的内奸,苏府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了、
每日我乐得在苏府做生意,晚上按时回到宫里休息,有的时候去天香楼,大部分,却是在凤殿。
皇上曾问,苏府的生意怎么样了?
我笑笑,说,还行。
苏府的产业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多,还要有钱,遍布大江南北,听说,苏老爷还把多年来的心血制成了宝藏,把大半辈子的心血埋藏了起来。所以,发生海运被截一事,苏老爷会拿不到资金来周转。
我想,这是我运气好,若是苏老爷动用了那笔从账簿里检查而出,数目庞大的资产,难保苏府多了再多的灾难,他也有办法拿着金钱来解决。这个时候,我庆幸自己是苏家长子。
冬至时,我在苏承锦仇恨的目光中彻底搬空了苏府名下的酒楼,布坊,红楼,赌场,客栈,当铺……
我对苏承锦的说法是,因为营运亏损,我不得已下只好把产业卖了。
苏承锦苍白着脸,不说话。
这一天,苏府老爷把我和苏承锦叫到了书房里。
苏老爷那一双年迈的眼里有着精锐,可更多的,却是沧桑。
苏老爷看向我,说:“然儿,爹在商场多年,你做了什么,爹心里都是有数的。”
唇角微扬,我笑,笑的微讽,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做。”
“然儿,爹是对不起你们母子,所以,对于你的所作所为,爹不会再说什么?”
这时,苏承锦疑惑地看了看苏老爷,又看了看我。半晌后,苏老爷说,前不久苏府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到了我的名下。
苏承锦瞠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苏老爷叹了一口气,道:“然儿本身便是苏家长子,由他继承苏家,也无可厚非。”
苏承锦眯着眼睛,说:“就是因为继承,苏然你让朝廷百般为难苏府,就是因为集成,你让我的妻子离开我?苏然,你说,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冷冷一笑,与苏承锦的双瞳对视,我说:“当年,我作为苏家唯一的子嗣时,你母亲为了不让我集成苏府,灌我毒药,这算什么?当年,你母亲有了你,怕我成为你的妨碍,百般杀害我,这又算什么?这么多年来,你母亲仗着自己是大夫人,百般刁难我母亲,这又算什么?五年后,我好容易千里迢迢回到我母亲的身边,你母亲强硬地把我送入宫为你代嫁,这又算什么?我入宫后,苏府生意受到危难,你母亲百般刁难我母亲,这又算什么?她如今不足四十的年纪中鬓边的白发又算什么?苏承锦……”
苏承锦苍白着脸,说不出话。
嘲讽一笑,我的手抚上苏承锦的脸颊,轻轻地摩擦,我说:“既然,你要继承了苏府,在我昏迷的期间为何还要任由你的母亲欺负她呢?如果,只是因为你拥有了苏府的财产而成为苏府的神,那么,就由我的剥夺,不可以吗?”
我捏住苏承锦的下巴,逼迫他与我对视。
他的目光一片的恍惚,似乎在闪躲着我的目光。
我说:“苏承锦,在你说我丧尽天良之前,你应该先评断你的所作所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聊的报复。”
放开苏承锦,我笔直地看向苏老爷。
苏老爷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我,他说:“然儿,你是一个好孩子。”
我必须是一个好孩子,若我不是个好孩子,若我不会隐忍,早在很久以前就没了苏府大夫人和苏承锦这两个人。
苏老爷说:“然儿,爹爹这里还有一笔多年来所存下的财产,想要分你们兄弟……”
没等苏老爷说完,我打断他,道:“爹,您的财产都由我继承,不过,我会给你承诺,我会好好儿为您尽孝,大娘和苏承锦由我来照顾,不会饿着他们。”
苏老爷皱起眉头,道:“然儿,你何必如此……”
我摇摇头,说:“我一直以为,我很仁慈了。”
苏老爷以着怜惜的目光看向苏承锦。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苏承锦的双瞳湿润,一滴滴晶莹的累赘无声地滑落。
我说:“苏承锦,所以说,你还是过于稚嫩。”讥讽一笑,我说:“有些人,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的。”所以,能落眼泪,能有人心疼,也是幸福的。
眼看着苏老爷轻声劝慰苏承锦,我只留下一句“爹爹,您可要想好了。”,便离开了苏府。
这天,我早早回了宫里。
心里很闷,堵得慌。
在去往天香楼的路上,忽然就与倾王碰面了。这是相隔一年之久的再遇。
一年之中,唯有倾王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一身珠光宝气,却不显得艳俗,反而给人华美的感觉。他说:“好久没有见到你。”
我笑笑,说:“我一直都在宫里,所以,是我没有见到你。”
他说:“前阵子皇兄派我去江南查询一下案件,最近才回来。”
我说:“你可忙?”
他想了想,缓缓摇头。
我说:“要不,去天香楼喝一杯?”总是想以着酒来麻痹自己……
他点点头,道了一句“好”。
一同去了天香楼,依旧是在那个凉亭里,我命宫女准备好了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