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睡一觉,一觉起来了,都会好的。”
皇上,其实,我不想面对你。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想到天香,我该恨你,可是,你却愿意为我丢去性命……
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我说:“把铁链拿掉吧。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算用尽了一切的手段,也不会是你的。”
“然儿,那么,你说,你会是我的吗?”
“我不知道,即使到现在,我依旧很茫然。皇上,我想见一个人。”
他轻轻一笑,说:“只要你肯乖乖吃饭,我就允你见那个人。”
我点点头,说:“好。”
最初是两口,之后是三口,四口……慢慢地吃下食物。
皇上显得很开心。
我对他笑笑,心里却有些悲伤。
明明吃了各色各样的清粥,入口的味道却没有任何的味道。我想,从那一片的梅林中回来,我就失去了味觉。
眼眶又在发热了。
皇上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吻掉我的眼泪,他的舌头在我的脸上舔舐,最后,他的舌碰触着我的瞳孔。
有些难受,有些异样。
我推开了他,说:“我难受。”
他笑笑,头埋入我的脖颈,说:“然儿,留在我的身边,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微微一笑,我不作答。
半个月后,他在我的半强迫下,把脚链拿下,却也在同时给我服侍了一种药,并且,不允许我靠近药方半步。
这种药,会让我的内力消失,使用不出轻功。没了轻功,便无法逃离皇宫。
七天后,在皇上的搀扶下,我参加了天香的葬礼。
天香的尸骨是火化的,颤抖着手,把那成沫的尸骨装入坛子里,心里苦涩一片。
皇上从我的身后抱住我,不说话。
我推开皇上,去了天香楼的后院,抱着坛子坐在了秋千上。不久,皇上步入院子里,在我身上披了一件狐裘。
除了风的飒飒声外,四处一片的静谧。
良久后,我问:“苏承锦,你是如何处置的?”
“那么,然儿想朕如何处置苏承锦?”
我恨不得把苏承锦撕成碎片。可是,他是我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狠不下这个心。
双手紧紧抱着坛子,我说:“带我去见见他吧。”
我有想过,皇上会把苏承锦软禁,可是,从未想过,皇上会把苏承锦软禁在天牢。
一步步地步下阶梯,没多久,牢头便把我和皇上带到了关押着苏承锦的囚室。
苏承锦疯了。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他说,苏然,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让你失去了你最在意的人,我要你爱的人背叛你,我要你失去所有……
我忽然就想起当初羽妃的诅咒。
苏然,你不得好死……苏然,哪怕是下地狱,我也要永生永世诅咒你……我诅咒天香死亡,你爱的人背弃你,我咒你……
皇上看向我,又一次询问:“然儿,你要如何处置苏承锦?”
我说:“你曾经很喜欢苏承锦。”
“喜欢并不是爱。”
可是,某些时候喜欢要比爱来得真挚。握住皇上的手,我问:“是否有一天,你会如此对待我?”
“……朕不知。可是,然儿,你要知道,许多时候到不了手的爱,会转化成恨。”
苦笑一声,我说:“你是在警告我吗?”
皇上笑一笑,不语。
我说:“放了苏承锦吧。让他离开皇宫,离开京都……少了荣华富贵,权势名利,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皇上轻抚着我的脸,说:“对于你的亲人,你还是过于心软。”
我说:“曾经,我答应过父亲,好好儿照顾他。”只是,我做不到。
走出石室,皇上带我去赏雪。
我说,我讨厌雪。看着,比较凄凉。
他笑笑,握住我的手,询问:“那么,然儿喜欢什么?”
我反握住皇上的手,说:“我想去江南。”
他皱起眉头,道:“这里不好吗?”
我把玩儿起皇上的手指,说:“若是你放心不下我,不若跟我一起去江南。就当做是微服出巡。”
“……然儿,你在任性了。”
“冬日让我触景伤情,雪花让我觉得冰冷,洁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干净的颜色。”
皇上笑一笑,说:“好,既然然儿想去江南,那么,朕陪你去。”
回他一抹笑,我说:“说好了啊。”
雪融的日子,他带着我去了江南。
以着微服出巡的名义,因此,也就只有我和他,加上那么一位带刀侍卫,一个宫监。
带刀侍卫驾驶马车,我和皇上坐在马车上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
车轮声辘辘,已经奔出了城门。
车帘被风吹开,吹入一袭凉风。
皇上询问:“然儿,可冷?”
我缓缓摇头。
皇上说,比起下雪的日子,雪融的日子是最冷的。只有如此交替,才会到春日。他说着,褪下了外衣,披到了我的身上。
我对他笑一笑,不回话。
马车飞快地行走,一转眼,便走了几十里。
我把微掀开的车帘开得大大的,想要最后好好儿地看一眼这里的梅林。
只是没想,许多时候,一眼的错过,就会成为永恒。
曾经一望无际的梅林已经变得一片得荒芜了。
双手紧紧地握紧成拳,松开,之后,再握紧成拳。
皇上把我揽在怀中,他说:“既然冬雪会让然儿触景伤情,那么,这个梅林也是如此,不是吗?”
……梅林怎会是伤情?梅林,是我和天香最后的记忆。
我把头埋在皇上的怀中,无声地落泪。
当马车入了鹿城的城门的时候,我说,我累了。
皇上闻言,便在鹿城寻了最好的客栈,住入最好的客栈。
皇上说,“鹿城与京都挺近,气候相差无几。朕以为,你想会会离开这里,去江南。”
我说:“既然离宫了,何必如果着急于形成上?皇上陪我赏赏山光水色,不挺好?”
他笑一笑,道:“是挺好。”
夜半,他抱着我说,他知道,他不应该带我离开皇宫。
我垂下眼睫,不说话。
他又说,然儿,如果有哪天,我放你走了,你可会记得回来?
我愣了愣,只说,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我轻声问:你是想要我的人,还是想要我的尸体?
他的面色变冷,久久后,他同样回我,不知道。
这一天夜晚,当他压在我的身上,头埋入我的脖颈的时候,我抬起手,在他的颈后给了他一个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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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节 ...
推开皇上,我看着他发了一会儿的愣。
轻轻一笑,我轻声说:“你爱我,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爱”并不是锁链,可以将人捆绑住。
从床上爬起来,我理了理衣裳,穿上鞋子,悄悄地走出了客栈。
按照着记忆中的路线,我去了凌府(酱油君的家)。
敲了敲门环,不久后,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半百老人手提着灯笼开了门。
他打了个哈欠,以着嘀咕一般的话语,说:“这谁啊,大半夜的……”他眯了眯眼睛,看向我。
他一下子精神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轻声询问:“公子,请问您找谁?”
我说:“我来找你们少爷,凌萧。”
他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眼附院,又看向我,询问:“请问公子是谁?”
“苏然。”
“苏公子可否在这里稍等片刻,待老奴请示一下小少爷,可好?”
我点了点头。
老管家把大门关上。
不久后,凌萧随他一起走了出来。挺久的日子不见,他脸上的胡子又长了。
微微一笑,我说:“好久不见,凌萧与初次相见的时候比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