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我是练武的料子,那指的是身子骨,并不是悟性。显然,我的悟性并不够好。
我趴在马车上,捧着书本滚过来滚过去。
蓦然,我感觉到一股的杀气。
我和四师兄对看一眼,两人一齐刺穿了马车的梁子,飞身而出。
周围被二十位白衣蒙面,身姿优美的女人所围绕。
二师兄眯着眼睛,道:“水月宫的人?”
水月宫?这名字我听过。哪怕我在凤凰山庄里过着和尚生活,偶尔下山采购时依旧能听到水月宫的大名。
由女子所组成的杀手组织。人的生命,都是以金钱所衡量的。
传闻,只要是水月宫的人出马,没有杀不了的人,只有顾客出不了的价。
她们,所为何来?
我并没有给都城的家人捎信说,我已经从凤凰山庄出师,那么,大夫人不可能如此快便派人来暗杀我。那么……
我看向二师兄。
二师兄依旧笑的云淡风轻。
我看着团团围绕住我们的女人,说:“你想要什么?”
为首的女人说:“你们的命。”
我又说:“为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只说“恕难奉告”,便挥手,朝着身旁的女子示意,出招。
她们挥动手中的绫罗,那每一条的绸缎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朝着我和二师兄凌厉地攻击而来。
我脚踩在了绫罗上,可下一刻,便有无数的绫罗仿若化为利刃,向我刺来。
我连忙飞身躲过,挥动着手中的剑,试着斩断绫罗。
只是,绫罗与钢则柔,让我相当难以下手。
半个时辰后,水月宫的人躺下了五个,我与二师兄则是背对着背。
二师兄依旧游刃有余,可是,我却觉得力不从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二师兄,你别见对方是女人,你就温柔。”
二师兄轻轻一笑,道:“我以为,然儿你心慈手软了。”
瞬间,我说不出话来。事实上,的确是我心慈手软了。
女人嘛,我始终认为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打的。
不过,这事儿攸关性命,我,我也不得不打啊。
深吸一口气,持剑的右手向空中一挥,看不见的刀刃化成了风,一瞬间,美人儿们的绫罗被撕碎。
风,这东西可以是最柔软的,也可以是最坚硬的。哪怕是软化的绫罗,也抵不住风的锐利。
水月宫众人面面相窥,随后冷冷一笑。
有人拿鞭子,有人拿剑,还有人拿刀……
这群女人不弱,在人数上,还有我对女子的手软下站了不少便宜。
最终结果就是,这群女人倒下了,我也跟着倒下了。
二师兄打横抱着我,眉眼间有着满满的担忧。
他跟我说,不要阖上眼睛。
我心里嗤笑,上次遇到土匪我都活得好好儿的,更何况是现在。
然后,我“睡”着了。
睡梦中,二师兄那一张俊脸进入了我的梦里,然后,然后还在我的梦里走来走去。
当他那双瞳孔注视着我的时候,里面,只有我。当然,这是废话。
真正让我喜欢的是,他瞳孔里的担忧,那让我感到温暖。
我希望,这只是属于我自己的。
隐隐约约地,我感觉,我喜欢上他了。
完了,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怎么办……
醒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么一双眼。
充满了柔情与怜爱的一双眼。其中,夹杂的似乎,还有……淡淡的迷惘。一闪而逝,让我捕捉到,却让我觉得错觉的一抹情愫。
我盯着他的双瞳死死地看,希望能再一次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情愫。
事实证明,我失败了。
他唇角微微扬起,道:“身体可好些了?”
好什么好。你被人家左一刀砍,右一刀劈看看你好不好。我吸了吸鼻子,说:“好多了。”
他半扶着我起身,喂我吃药。
我问:“这里是哪里?”
他说,他抱着我下了山,就发现一小山村。询问了一番,就找到了大夫。
我心里忽然就觉得挺幸运。当初,我可是流了不少血,如若无法迅速找到大夫,我一定会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唔,能活着真好。
我幸福地感叹。
他轻笑出声,说:“跟然儿在一起,总感觉……”
总感觉怎样?他后面的话说的太轻太轻,我还没来得及竖耳朵,所以没听到。
我吸了吸鼻子,也没好意思问他剩下的话语,便嚷着说:“我饿了。”
我方说饿,门便被开启,一位年轻人手端着托盘进入了厢房。
托盘上放着一碗粥,还有两碟小菜。
二师兄接过,一勺一勺地喂食我。
这伤养了三天,我才下得了床。
这段期间,二师兄如往常一般给我上药,送药的年轻人忽然就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他说,会留疤痕。
我愣了一下,看向二师兄,说:“……如果我以后,取不到老婆,二师兄你得负责嫁给我。”
二师兄轻轻一笑,说:“好。不过,是小师弟嫁给二师兄。”他说的半真半假。
我龇牙咧嘴,说:“我是男人。”
二师兄说,“好,如果你哪天打赢了二师兄,二师兄便答应嫁给你,可好?”
你不是人,你是披着人皮的鬼。我不会傻的认为人能打得赢鬼。
又过了三天,我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二师兄才带着我离开这小山村。
沿路中,二师兄说:妇人之仁,不该有。
我应了一声“是”。
他又说,像我这个样子,迟早会死的不明不白。
我又乖巧地应了一声。
关于“残忍”这个词,我并不是不明白,只是,现在的我还不够狠心。
但是迟早,只要行走于江湖中,我便会慢慢地被世俗所吞没,心,也会变得越来越狠。
这日以后,追杀者依旧层出不穷。
分别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
无数次受伤,无数次并肩作战。
当二师兄为我挨了一剑的时候,心口痛得缩成了一团又一团儿。
那天晚上,我照顾了二师兄一整夜,也守了他一整夜。
等天蒙蒙亮,他醒来的时候,我揉了揉眼,硬是把夺眶的泪水逼回去,我说:“二师兄,我喜欢你。”
他的笑容依旧,云淡风轻的。他说:“我知道。”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询问:“那,那,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觉得脸热热的,可我的眼睛就是定定地盯着他。
他说:“我也喜欢你。”
当喜欢已久的感情有了回报,当幸福来的特别快的时候,只觉得鼻头酸酸的。
有些感动。
我扑倒在了二师兄的怀里。
良久以后,等我抱够了,我才发现他胸口的伤口裂开,流出了鲜血。
我立刻重新为他包扎了一次。
这几日,我和二师兄均受着伤,对付暗杀者也越显吃力。
只觉得累,只觉得疲惫。
二师兄跟我说,马上就要到他家了,再忍忍就好。
我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只是,当某一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是二师兄的。
哪怕是江南,清晨密林的天气依旧显得微冷。
我裹了裹衣裳,从地上站起,轻轻地唤了一遍“二师兄”。
从日出,到日落。我一直在这里等,却怎么也没有等到大师兄的身影。
从地上站起,我找遍整座山头,一遍遍地呼唤着,却始终没有回应。
心里焦虑,心口闷痛,堵得慌。
双腿有些发软,身子不听使唤,缓缓跌倒在了地上。
二师兄,你走时把衣裳盖在了我的身上。你是自行离开的吧?
若不是如此,你的衣裳怎会披在了我的身上?而这一片森林之中,又怎会没有打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