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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九州(35)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

等起来的时候天已垂暮。

我见他在挑灯看着一张纸。

揉了揉宿醉中较痛的头,我漫步到他的身边。

他回首看了我一眼,眉眼弯弯,眸中有着戏谑。道了一句:“睡得可好?”

我点点头,站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看着桌上那一张纸。

灯盏的火极为柔和,照应在桌上宣纸上的灯心有些恍惚,随半敞开的窗子而吹入的风摇曳着。

我觉得这张纸挺熟悉。

占到二殿下的身边,我拿起宣纸就凑到眼前看。

我醉了,脑子就跟二愣子似的,半天转不过弯来。然后,我说:“这字挺熟悉……”然后,还想来一句这我写的,可脑子及时清醒了,硬是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这是我在考武状元笔试时写的卷子,没想到这东西又蹦跶到我眼前了。

他轻笑出声,说:“难怪辰公子不考文状元。”

虽然诺兰国不会重文轻武,可武状元比不过文状元却是事实。

我抿抿嘴,道:“当时不过是手受伤了。”我找借口。

他置若罔闻,道:“不若,由我教你书写吧。”

我一愣,可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桌上,手中已经执起了一支毛笔,而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蘸上了墨水,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他说,不要用力,跟着我的力道来……不要用力……嗯,不要用力……不要用力……螺旋重复后,他忽然来一句“都说了,不要用力了。”。

我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有着淡然的笑意,眉眼间有着好笑。

我还以为他不耐烦了。

好久以后,当他握住我的手在宣纸上写出几个像样的字后,他把手拿开,让我自己写。

突离的温暖让我心里一片恍然。

蘸了下笔墨,还没有落笔,一滴墨色的汁便低落在宣纸上,污了一片的白净。

如果说,二殿下是一张纸,而我……是不是会玷污他的墨水?或许,我该离他远一些……

执笔的手颤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终于在宣纸上写出一道字。

这字跟以往的比起来还真挺不错,不过我这一个字的占量够常人写出四个不大不小的字。

他忽然轻笑出声,隐隐约约中带着半点的调侃。

我一时恼羞成怒,便觉得他一身的雪白挺碍眼,想要玷污他了。拿起笔墨我便在他身上划了一道。

“辰状元,你这可是恼羞成怒?”他一脸正经地问。

我不语。

然后,他又一脸正经地拿过我手中的毛笔,我以为他是要教我习字,便挺自然地任由他从我手中抽走毛笔。

我看着他从我手中拿过毛笔,看着他蘸上笔墨,眉眼间有着云淡风轻的笑。

忽然,他以着温和的声音叫唤了我一声。“辰状元。”

我回看他,他眉眼弯弯,然后,然后,他飞快地拿着毛笔在我的脸颊上划出了一个墨黑色的痕迹。

我措手不及,双唇微微开启傻愣愣地瞧着他。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来,辰楠,我教你习字。”

……这是相互知道身份以来,他第一次叫唤我的名字。

“……你真卑鄙。”我说。

他把毛笔放到我我的手心中,说:“彼此彼此。”

我咬咬嘴唇,心里挺郁闷。

他握住我的手,又开始教我习字。

忽然,我就想起今晨他在凉亭里看的书籍。玉女传奇。想来二殿下似乎挺喜欢那种武侠传奇。

我放下手中的笔,道:“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他一愣,道:“难不成辰楠是认为武状元做够了,打算改行成说书的?”

二四节

他噗嗤一笑,说:“没想到武状元看着挺大方,却如此小心眼啊。”

我只对你小心眼。从椅上站起身,我说:“听雪居听雪居,既然下雪了,咱们……就去赏雪吧。”

他说“好”。

并肩走出回廊,顺着记忆去了晌午去过的凉亭。

那里干干净净,微有一本书籍在夜风中孤零零地飘荡。

这时,他忽然说,他自小体弱,学不了武,自然走出听雪居的时间也少……大多都是在这个凉亭里看着书度日。

宫里偌大的藏书室里的书籍,该看的,他是都看过了。

我忽然觉得他的一生挺无趣,但是,比起我……我认为还是幸福的。

这天淅沥沥地小雪下了挺久,四处一片的积雪,脚丫子伸入雪堆里雪的厚度可以到脚脖处。只有常走的路段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

远远儿地,依旧能看到起早贪很的宫监宫女们在扫雪。

我蹲下身子,双手犹豫了一下伸入雪堆里,试着把一团雪捏圆。

他蹲在我身边,双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说:“……会伤身。”

我笑一笑,与他的双瞳对视,忽然来一句,“看着你,我总觉得你比我这面子还来得纤弱。”你比我还需要被人保护。

他一愣,也不说什么,只是搓了搓我的双手。

片刻后,我从他的手心里抽出双手,把手中的雪团在他身上的墨迹上蹭了蹭。

“……你以为这是水,蹭一蹭就能把衣裳洗干净?”

“洗不干净没关系,至少,可以为你覆盖成一片的雪白。”其实,我还是喜欢干净的他,纤尘不染的他。

他笑一笑,说:“脏了的东西是永远也干不净了。这个墨痕即使被洗掉了,却也无法否认它曾存在过的时。”

我抬眸看他。

那一瞬间,我好像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抹冷芒,可是,也只有那一瞬,然后,就消失了。

拿着雪团的手微微颤动,怎么也无法继续蹭向他的衣裳了。

忽然,他捏成一个雪团,在我的脸上蹭了蹭。然后,又说:“不过,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便好。”他笑,温和的笑容若同三月朝阳。

我笑一笑,一刻提在半空的心悄悄放下。

他又跟我说,小时候他无法碰触雪,雪的温度挺凉,他身子不好,碰着碰着就染上风寒了。所以,听雪居听雪居……也永远是听雪居。

我拿着雪团往他脸上扔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也扔给了我一个雪团。

两人玩儿够了,他似乎感到有些倦了,便一同坐到了凉亭里。他执起书本静静地读着,我拿着宫女送来的笔墨静静地习字。

偶尔,我为他斟一杯茶,说:“看书虽不是不好,可也要注意身体。”一个时辰里一直固定着姿势翻着书页,一本看完了又是一本从未间断。

这也属极品了。

他对我笑笑,拿起茶盏放在唇边浅啜一口,又把茶盏放回了桌上。

茶盏上的茶凉了,我倒在雪中,看着雪被半凉的水融化,又重新为他斟了一杯茶。

慢慢地,他似乎看书看倦了。我便试着给他讲故事。

倚天屠龙记。我从来就知道我不适合讲故事,讲着讲着,忘记片段的情节,讲着讲着……我发现许多被我漏掉,然后又从头找回来给他听。

他也不笑话我讲得乱七八糟,一直静静地聆听着,双瞳亮如天上的星子……

而彼端,远在于听雪居外的宫殿一瞬间亮如白昼。

在听雪居的凉亭里能够清晰的听到官兵来往的步伐,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

我没怎么在意,可是,当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说:“宫里闹刺客了?怎么今儿侍卫这么多?”

“听说是找人吧。”

“找人?”

“是啊,昨儿刚入宫的武状元忽然就消失了。听说,如颜阁里找不到人,宫廷里被允许进入的地方也找不到人,现在在搜索呢。”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糟了。

而二殿下仿若没有听到,依旧双瞳烁亮地等着我给他讲故事。

我只当二殿下没有武功,听力没我好,所以,没有听到宫女的闲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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