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从床铺上起身，我与她的双瞳对视，我唇角微勾，说：“……那么，你为什么还不肯杀了我呢？”一只手轻轻抚上脖颈上，那里依旧灼热，胸口依旧残留着当时窒息的痛苦。

“那一日，你这双手扼住了我的生命，而今日……你这双手再一次缠绕在我的脖颈上，你只要持续下去，我就能死……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呢？母、亲、大、人！”我从唇齿之间硬是挤出“母亲大人”这四个字。

若颜闻言双瞳闪烁，瞳孔里有着迷茫，她扬手，对着我的脸颊狠狠地拍下一巴掌，她说：“不准你叫我母亲！你这个有着他的血液的孽种！你应该……”说到这儿，若颜的双唇颤动，最终，没了言语。

若颜看着我的目光中带着很多的东西……其中，尤为强烈的恨，可恨意下还有一丝的渴望……希望，我能为她做点什么事的渴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我知道，在她的心中我是她的耻辱，可同样的，她也有不能杀我的理由。

可我知道，那不能杀我的理由并不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因为，他对那个男人的恨意过于深……过于深，导致他对我有的，只有……无情……

我笑一笑，唇角微弯，我说：“原来，你也有不能杀了我的理由啊。”

晕黄的灯光下，我看见她的身体微微颤动。

我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只要你能让犹纯离开这里，让他自由，那么，我便跟你约定，我会完成你想望。”

若颜睁开双瞳，双瞳里有着一抹挣扎。许久以后，她看着我的目光中有着一抹温暖，她双唇微微开启，她说：“哪怕，你身上有着他的血液……可是你，依旧的紫月国皇室血统里，唯一的……残留下来的孩子了。”

唯一的……？那么，紫月国已经被灭国了吗？而这个女人，则是紫月国的公主？

我不懂，一切的一切只能凭空猜测。

若颜说：“要放了那个孩子很简单，只是……辰楠，你可知，你在我心中唯一的价值是什么？”

我与她的双瞳对视，不语。

她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她说：“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让紫月国复国……否则，你便没有了存活下来的价值。辰楠，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的时间里，若是紫月国依旧没能复国……我便收了你这一条命，如何？”

五年的时间里，要复一个曾经被灭了的国家，这谈何容易？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女人的瞳孔里有着残忍，她又一次说：“辰楠，这是你唯一的价值，若是做不到，我不会再留下肮脏的你。”

我说：“即使是不择手段，我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我，要如何复国？

女人眯起瞳孔，她说：“你不同与我，我是女子，便注定了无法成为紫月国的帝王，你不一样，你是男孩子……你，还有这一张脸……”停留在我脸颊上的手缓缓摩擦，她瞳孔中的厌恶更深，“你说，会有多少人……会为了你放弃自身的一切呢？就好像，姚欣一样……呢？”

事实上，有一张过于绝艳的脸也是一种错误。这是我在前世中便意识到的道理。

若颜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从中掏出五粒墨色的药丸……她的身体颤了一下，她也犹豫了一下……随后，仿若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把药放入我的掌心里。

若颜说：“只要，只要你吃下这个，我便放了犹纯。”

依稀能听到锁链的彼端犹纯以着虚弱的言语要求我丢下手中药丸的请求声。

我含笑看着若颜，也没问这是什么要，便要放入唇中，这时，若颜说：“辰楠，这是毒药。吃药吃下这毒药，你的体质会慢慢变差，五年后……五年后，你若是还没能拿到解药，最终……会化为一滩水。”

寂静的囚室中，锁链的碰撞声极为清晰。

我偏头看向犹纯，犹纯双瞳红肿，脸颊滑落一滴滴的泪水，他说：“我说过，不允许由你来保护我。”他用的是不允许。

这个孩子，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学会了霸道呢。

我仰头，把药丸灌入唇中。

若颜说：“五年后，若是你做到了你的承诺，那么，我便会把药丸给你。”

若颜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愣怔。

五年里，她控制了我的命，五年里……她若是死了，解药便随她而去……我也活不了……

我的命，由她所牵制。

从床上走下，我笑看犹纯，说：“犹纯，我迟早会吃下这药的，这并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如果，我不吃下这药，便代表我没有复紫月国的心，你说，她还能留下被她厌恶的我吗？犹纯，你先走出这里，这也是为了我……犹纯，你不需要自责。”

犹纯哭的更厉害了，看着我的目光中有着怨怼。

许久以后，他忽然说：“五年后，改变的或许有很多……可是，五年后，若是你就这样走了，我便……随你而去……”

随你而去……

他说的很淡然，可，却说的很真诚……

他双唇微微开启，犹豫了一下，他说：“因为，我不想你寂寞，因为……我知道，你寂寞。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狱……我都会，陪着你……”

心口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我仰头，想要把蓄满于瞳孔中的泪憋回瞳孔里，却始终失败了。

两行泪轻轻地掉落，我吸了吸鼻子，说：“好，你我约定。只要我活着，你要一直陪着我，所以……你不能……”先我而去……

第六节

以前，只要敞开那一扇小窗口，就能看向外界的世界，如今……这里一片的昏黄，连接与外界世界的只有极为曲折的阶梯的彼端。

我看不到。

前世里经常听说，做人不可以贪心，否则，自己掌握在手中的也会轻易地离去，所以，做人要懂得享受自己手中所持有的。

是我贪心了？所以，那一扇小窗口也消失了？可是，如果我不贪心，如何我不渴望……那么，我穿越后的这一辈子有怎会有希望呢？

寂静的空间里蓦然想起脚步烙印在阶梯上的声音。

没多久，我看见男人开启了牢门之锁。

他走进我，坐在床畔上，一只手微微抬起，抚上我的脖颈，他说：“……她来过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并不是疑问句。

我笑一笑，单手覆上他放置于我脖颈上轻轻抚摸的手，说：“她是来过了，我颈上的痕迹就是她留下的……你说，到了如今，我还可以唤你一声父亲吗？”我笑，笑的很冷。

他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他儒雅地笑笑，道：“我从来不在意所谓的血缘羁绊，也不相信。”

“……不管如何，我还是会唤你一声父亲。”

他挑眉，放置于颈上的手慢慢下降，解开了我的衣襟。他笑，笑的温和，他说：“小楠，对于你的称呼，我并不会有伦理的罪恶感。”

我回他一抹笑容，道：“父亲，我从未说过是想让你有罪恶感。只是，我想问您，您囚禁了我多少年，还要囚禁我多少年？您要知道，即使我停留在您的身边，也成不了您与母亲的羁绊。”我垂下双瞳，垂下的睫毛中隐藏着一抹阴森。

男人褪下我的外衣，他说：“十六年前，你甫出生，她便把你丢入了冰池中……她想要斩断与我的之间有着唯一连接的你，小楠，你认为，我会让这样的你离开我吗？”

所以，即使那个女人不爱我，可有着他们二人血缘的我……在某种方面来说，始终是牵连着二人的羁绊。贝齿咬住唇瓣，血腥味慢慢在唇中弥漫。

忽然感觉血缘这种东西真是让人无奈。

男人爱着若颜……这种爱，似乎已经变质，名为执着，名为疯狂。

他看着我的目光中多了一抹着迷，他说：“你一点点的成长，你的容貌越来越像她……小楠，既然她不肯把她的心给我，便由你来取代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