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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两宫常空寂(24)+番外

才走两步,他顿住了,眯着眼睛回头看竹云,然后又走回了他面前。

竹云看他走回来,轻笑出声,戏谑地问:“怎么,不像做贼一样落跑了?”

竹允干笑:“老爷,您说的哪儿的话,竹允只是不想打扰您罢了。”

“你这不是已经打扰了?”竹云挑眉。

竹允张嘴,脑子运转半天,才说:“这……这这这,竹允只是想对老爷说,秋季快到了,最近天凉,要多加件儿衣服。”

竹允说到这儿,竹云仰首看太阳,握住纸扇的手放到抬起,遮挡住一些阳光,在他脸上形成一个阴影。

竹允也学竹云,抬头看太阳。

这天气,热呀,都热出他不少汗了。

竹云不看天了,反看竹允,面上是看笑话的表情。“你还要说什么?”

竹允干笑,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僵持半晌,竹允忽然说:“竹允尚年幼。”

“所以呢?”竹云的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竹允咬嘴唇:“这皮肤啊……”说到这儿打住。

竹云挑眉,捏了捏竹允的脸颊,才说:“你这皮肤啊,是挺细腻的。”

“都这么细腻了,用了那叫月华霜露的膏药,会不会让这皮肤……受损?”竹允说的可委屈了。

“月华霜露?”竹云微微一笑,才说:“月华霜露溃烂而再生的肌肤会如听婴儿一般细腻,只有好没有坏。”

竹允张嘴,说:“会很疼。”

竹云点头,笑说:“竹御对你做的事儿,我都知道,而我并不想阻止他。”

“……”为什么?竹允不解,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

仿佛知道竹允的疑问一般,竹云解答:“他不小了,不管什么事儿都需要他自己的亲身体验,等体验过了,他就会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换句话说,自己做出来的事儿,如若做对了,会有更胜的开心之情,如若做错了,就会有绝对的失落、后悔之情。”

“做对了固然是好,可如若做错了一件事儿,不是足以让他终身后悔?”或者说,这就是竹云的教育之道?

竹云点头,说:“总要给他一个教训。”

“代价不会太大了吗?”竹允不解。

竹云摇摇头,“这世界上,能让人终身后悔的事儿少之又少,几乎可称无,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对御儿来说,应该也是如此。”

最终说来说去,也只是“应该”罢了。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只是单看人家的运气如何罢了。

“竹允,至少……御儿不会在意对你如何,也不会后悔。”竹云轻声说。

“您说的还真是肯定。”竹允不以为然地回答。

竹云的笑容在瞬间敛下,却也在下一瞬间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这就是事实。”

确实是事实。竹允咬紧嘴唇,沉默了片刻,默然说道:“曾经,在我很小的时候,您说过会保住我。”

“竹允,你是想寻求我的保护吗?”

竹允一愣,凛然一人的感觉不好受,却成为别人累赘的感觉,被人厌恶的感觉,更不好受。

竹允摇首,说:“您已经保住我了,只要我还活着,那么,就等于保住我了。”也等于他一直履行着承诺。

竹允想,或许被山贼绑架的那一天,竹云回来,一切并不是为了公主,多少也有当年那一次的承诺。

“竹允,你是在跟我寻求你生命的保障……是吗?主要你活着,便等于我保住你,如若相反,便等于我违背承诺?”竹云眯着眼睛问。

竹允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低下头,不敢去看竹云。有些事儿竹云自己也不懂。

生无可恋,可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在潜意识中让眼前这危险的人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呢?

默然,竹允感觉到下颚捏碎的痛,被迫抬起头,映入眼里的是竹云魅惑的笑容,他的笑容很温暖,可他的手劲却很大。

“竹允,竹家的人,最喜欢为所欲为。”竹云一边说着,柔得似要化成水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竹允的眸子。

从中,竹云瞧见了恐惧、害怕等情绪,这种眼神……他已经习惯了,可是,似乎还能从中瞧见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

是竹云的眼花,或者那是竹允真正的情绪?

忍受着从身到心的恐惧,竹允牵动嘴角,努力挤出一抹扭曲的笑,憋着嗓子问:“您想说的是,比起承诺,您更为重视竹家喜爱为所欲为的性子?”竹允说的口齿不清

竹云但笑不语,可竹允却知道他猜对了,因为竹云捏住他下颚的手明显松下了一点力气。

“竹允懂了。”竹允一说,竹云放开捏住他下颚的手,随后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竹允领命退下,可怎么想心里就是觉得憋屈。

多少年前,他为了生存,不顾“血浓于水”的亲情,踏过环儿的尸体。

这种行为,或许会遭雷劈。纵使环儿有着千百的错,可最无情的却是自己。报应,迟早他会受到。

走着走着,竹允心里烦,一烦,人体内藏着的幼稚因子就冒了出来,这一冒出来,他就一步三回头地看一眼竹云。

竹云没当一回事儿,目光始终放在荷花池上。

竹允心里更难受了。咬住牙根儿,他一时没忍住,就小声骂了一句:“竹家的人,就是说话不算数!”虽然这句话竹云没听到,可一说出来,他心里好受了,便走回去。

默然,竹云半转头,与竹允对视。

两人的距离相隔不算远,却也不近,没有一百米,却也有五十米,竹允认为自己小小的声音竹云不可能听到,可他殊不知,竹云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的耳力要比正常人好多少,就说不出来了。

竹允干笑,躬了一下身,转身就落跑,真轻风中,嚷嚷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夹杂着一句话。

“好个说话就是不算数!”

竹允抖了抖,跑得更起劲儿了。

当跑够了,竹允发现自个儿到了落莱亭。

落莱亭依旧是落莱亭,与当年比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变,在不远处,还能瞧见西阁的孩子游玩的身影。

时不时,看向东阁的方向。下人家的孩子总是对主子有着一抹慕名的情愫,想见,想看,却不知做主子的,应该也不会完全的开心。

至少,竹御的童年过的很阴暗。

轻叹一口气,竹允进入围绕在落莱亭的花海里。

娇艳欲滴的花色,默然,竹允从花海中瞧见一只鸽子。

乳白色的,站立在地上,两只晶亮的眼睛畏惧地等着眼前的人。

鸽子应该是受伤了。今儿个是不是要烤乳鸽肉来尝尝?竹允恶毒地想。

他一步步地走近鸽子,抓住鸽子,忽然,它脚下的竹筒映入竹允的眼中。

竹允伸手拿过,从中瞧见一张信笺,他犹豫了半天,才拿下来。

不知是天意,还是有人蓄意而为的,总之,这张信笺是落入了竹允的手中。

依旧是公主的字迹。

竹御要对竹允用月华霜露,我没意见,而且一定要用!不过,等竹允用过月华霜露后,就不要让任何人再碰竹允了,包括竹御也不行!

否则,下次对他用花月霜露的,就是我了。

大家都传言竹御有着洁癖,这公主也差不多,果然都有着相同的血脉,都有皇族的血统!

竹允笑,心里却闷的慌。

犹豫了半晌,他把信笺重新放入竹筒内,随后在鸽子的脚下绑好。

盯着鸽子半晌,他把鸽子随意放到地上,离开了。

那只鸽子,也成为了竹允心中的疙瘩。

如果信成功地飞往信鸽主人的方向,或许竹允以后不会在与竹御产生肉体上的关系,如果没有飞过去……那么,结局会怎样,竹允自个儿也不知道。

心里,总是不相信信鸽的去向,他回头,默然瞧见了一抹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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