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
“你好看。”林海实话实说。
三少爷不以为然:“读书人,净会说好听的话哄人。”说完捏捏猫耳朵,“你说是不是?”
猫随主人,跟着陈轩一起望向他喵喵直叫。
“可我就是觉得你好看。”林海无奈地叹息,“三少爷,我心里都是你,自然怎么看怎么好看。”
充满爱意的告白听起来就像甜言蜜语,他也没有办法,好在三少爷的神情有所缓和,把猫放在地上,慢吞吞地坐在了林海腿上。
阔少爷也不说话,就安静地靠着,须臾呼吸平稳,原是睡着了。陈轩睡着以后林海不敢动,生怕把人惊醒,又因为熬的中药有助眠的功效,倒没怎么担心,只是轻柔地抚摸失而复得的爱人。下午的时候三少爷才醒,呓语着叫了声“相公”,直接把林海的眼眶叫红了。
可陈轩清醒之后就冷淡了,只偷偷摸摸觑了几眼林海的肩膀,等晚饭时冷不丁道:“你怕我再跑了?”
他正给三少爷夹鱼片,闻言面色一僵,抬起的手生生顿住:“你要走?”林海心口钝痛不已,“别走,陈轩,我知道你怪我,也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但我也知道你离不开我。”
“你说我逼你也好,说我不讲道理也罢,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
陈三少听得耳根发红,嘴上没什么表示,倒是把林海夹进碗里的鱼片全吃了。这鱼是云四起早去集市买的新鲜黑鱼,原本想熬粥,三少爷却嫌清淡,便做成了如今桌上这道水煮鱼片。
雪白的鱼片配上三两点猩红的辣椒段,瞧着就下饭。
三少爷吃了满满一碗饭,见林海要出门,凉凉地开口:“这回不怕我跑了?”
林海知道陈轩在抬杠,好言好语地回答:“你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找回来。”
陈轩听了这话照例骂他读书人,可林海一走,眼角就弥漫起笑意,到底还是高兴的。说白了比狠心,三少爷不及林海,毕竟他是阔少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再气再怨,眼睛一搁在林海身上心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再说另一头,林海坐车去码头看货,路过三少爷曾经偷看他的酒楼时感慨万千,恨不能回到过去更早地认识陈轩才好。其实林海很想带着三少爷一起出门,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陈轩是不乐意与他太亲近的,想来唏嘘,竟是林海自己把爱人逼走的。
夕阳的余晖映衬着河面的粼粼波光,车停在码头时货刚进港。他们这行与旁的不同,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货物一来就要查验,所以格外辛苦。林海查完早已是明月高悬,连酒楼都打样了。他料定三少爷睡了,回家以后急切地走进卧房,手一伸,被窝竟是冷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疲惫,扯上云四和远方就要往城外追。
却不是骑车,而是骑马,因着汽车油不够,他怕中途抛锚,直接翻身上马向着城门狂奔而去,不为别的,只为三少爷下午随口说得那些话。
林海终是体会到陈轩的感受,他想告诉三少爷,要走,请带我一起走。
春夜的冷风呼啸而过,撕碎了纷乱的马蹄声,云四举着灯笼焦急地在分会门前等候,还没过几分钟,路对面忽然传来车声。昏黄的光束由远及近,下人眯起眼睛瞧,不瞧不要紧,这一瞧,竟然是三少爷回来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陈轩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三……三少爷?”云四语无伦次,“你跑……行长……”
“什么?”
云四狠狠一拍大腿:“行长以为你跑了,骑马追出城去了!”
陈轩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顾不上听更多,也牵了匹马翻身跃上向着城门的方向追去,且边骑边哭,泪水打湿了衣衫,三少爷的呜咽也随风飘散。
城外有山路,林海又是骑马,夜里没有光,这要有多危险?又要有多傻才能不顾一切地追出门?
三少爷知道林海爱自己,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爱与相公的爱都是深刻的,欣喜混杂着巨大的恐慌,直到隐隐约约瞥见城门下打转的人影才长舒一口气。
城桥已然吊起,心急如焚的林海猛一回头,见着熟悉的人影还道是做梦,直到把陈轩搂住,终是明白三少爷并没有跑。
“你还在。”他慌乱地亲吻,“你还在……你没走……”
三少爷反抱过去,拽着林海的衣摆轻哼。
“你怎么不在家?”他慢慢回神,心有余悸,“这么晚了,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林海,我现在是陈记的当家的,自然也有事情要处理。”
他听得发愣,又无法反驳。
三少爷说完扭头就走,走了两步见身后没有响动,顿时又羞又气:“不回家?”
“回。”林海忙不迭地点头。
陈轩等着他牵马,并肩时呢喃了声:“相公。”
林海浑身一僵,瞪大了眼睛问:“你叫我什么?”
陈三少跺着脚骂他烦,再不情不愿地伸手给他牵:“相公快回家,过几日季达明就要来天津了,你还不准备准备?”言罢,嗔怪地回头望了一眼。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灿烂的朝阳,林海卸下满心重担,知道自己的三少爷回来了。
春暖花开,万物灵归,阔少爷终于笑了。
—完—
第九十五章 番外·小馄饨饿犬
季达明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快转暖了。
三少爷趴在被子上哼哼唧唧地不肯起床,拉着林海的手别扭地叫了声“相公”。他正准备换衣服去接少东家,没回头,就随口哄:“昨晚又没欺负你,怎么还困?”
“早呢。”陈轩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身,伸长胳膊抱林海的腰,“太阳才刚升起来。”
他低头揉了揉三少爷的指尖,忍不住笑道:“舍不得我走?”
“嗯。”承认得倒快。
“那可不成。”林海转身亲陈轩的腮帮子,“你现在是陈记的大当家的,得有点架子。”
三少爷虽知道他说得有理,可还是委屈巴巴地嘀咕:“我也是你娶进门的男妻啊。”意思是自己有正当撒娇的理由。
林海听得好笑,抱着陈三少起床,帮他把衣服裤子穿了阔少爷才满意,抄着手一边哼歌一边往前堂走,嘴里嘀咕着早饭还没做好,还拿肩膀蹭蹭他的胳膊。
总算是把林海假死的事儿放下了。
他揽着陈三少的肩腻歪了一会儿,抬手看腕上的手表:“走了,船快进港了。”
“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三少爷闻言,恋恋不舍地望过去,“我想吃小馄饨,你陪我去吧。”
“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馄饨?”林海哭笑不得,捏着陈轩的鼻尖轻哼,“你相公我今天怕是晚饭才能回来,陪不了你了。”
陈三少听得失落不已,扒拉着手指思索:“那我能去找你吗?”
“不许乱跑。”林海不甚赞成,“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都快春天了还夜夜都嫌冷,不在家里养着出去跑什么?”说完拧住三少爷地脸颊,“病恹恹的,等我有空再陪你去吃馄饨。”
陈轩说不过他,表面上是同意了,心里却又打起了坏主意,倒是林海教训完三少爷就出了门,他的确赶时间,也没让云四开车,而是自己亲自去接了商会的少东家季达明。
说来也是唏嘘,林海虽然当了好几年的分行行长,却没真正与季达明见过面,唯一一次相遇还是他刚来商会时,遥遥一瞥,连脸都没看清。不过少东家的气场他还是认得出来的,但刚看一眼林海便怔住了,因为季达明长得着实像陈轩。也不是一模一样的模子,就是眉眼一般无二,只是季达明稍显锋锐,而陈三少就婉约很多了。林海联想到外界传闻,说季达明寻了很多年的弟弟,又想起陈振兴三番五次拐带儿童,心里就有了数。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季达明会带着男妻一起来,还是个瞧着刚成年,什么也不懂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