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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汤圆儿(11)

作者: 竹沥茶 阅读记录

而对于我来说,这个夜晚也再次以一种别致的方式刻入了我的人生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我突然想莫名逃避,又难以自控地患得患失。

四喜一直睡得很安稳,我却毫无睡意,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明天的成绩,或者是不久后……我将不得不面对与四喜未知的分别。

半夜的时候,四喜突然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我还正在思绪万千,她吓得我差点儿一嗓子喊出来。

“……你干嘛?”我以为她要上厕所,也跟着坐了起来。

“我渴了,”四喜回答,黑灯瞎火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声音听着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我去给你倒水,”我打算开灯,四喜拦住了我,说是要自己去。

这个时候我就突然非常怀念四喜平时某些自然而然与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符的习惯了,比如睡觉前,她会倒杯白开水放在桌子上,我有时候半夜醒来觉得被土炕烤的口干舌燥的时候会喝两口,每次我写完作业,她都会仔细收拾好我的书包,不至于忘带作业这种借口出现在我身上,还有每次我快到生理期的时候,她都会事先告诉我从哪天开始,你就不能吃什么什么了,书包里也永远备着各种胃疼的药……

平时看着总不拘小节咋咋呼呼的,其实私底下,她是个非常体贴细心的人,反正比我靠谱多了,照顾人的时候总是细微不至。

这些……都只是她的好习惯吗?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这每一个在我看来所谓的“好习惯”,都只是与我有关。

我呆呆的坐着没动,看着四喜摸黑下了床,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心乱如麻,所有的猜测怀疑都混成了一团。

接着就是不断涌上来的害怕以及不安。

“我去……给你倒水,”四喜半天也没出去,我有点儿担心她会摔倒,下床打开了灯。

“啊关了关了,”四喜手里正捏着一根香蕉吃的全神贯注,眯着眼指了指我,“眼睛疼。”

我有些无语,又伸手关了灯,四喜酒劲儿还没过去,看着晕乎乎的。

“你不是渴了吗?”我问她,“不喝水了?”

“啊,”四喜吃完香蕉后爬上了床,“现在不渴了。”

“香蕉还能解渴呢?”我躺回了床上,“你这芝麻大的酒量真让我着急。”

四喜嘿嘿笑了几声,翻身搂住了我,跟个四喜汤圆似的,软趴趴的把脸埋在了我颈窝儿里。

我让她八爪鱼一样的姿势压的有点儿喘不上起来,想着等她睡着了就推开她。

僵持了会儿,我以为她已安然入睡的时候,却听见了四喜不太明显压抑着的抽抽搭搭的哭声儿,我顿时内心一片空白。

这是……做噩梦了?

没等我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做出反应,四喜一遍哽咽着,一边零零碎碎的说起了话。

“你是不是……傻,你这么……你喜欢……,汤圆儿……,你想……,我……不会……我喜欢……”

我努力分辨了一下她这些支言碎语,也没分辨出她这梦呓一般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听出了完整的两句。

就这完整的两句,已经足以让我几分钟之前那些莫有虚无不确定的不安和害怕,无所顾忌地得到了证实。

这个四下无声寂静的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俩的夏夜里。

醉着酒的四喜跟我说。

你是不是傻?汤圆儿我喜欢你。

我的心突然像是停滞了一下,接着就毫无章法的狂跳起来。

四喜说完这些话后,就趴在我耳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我听着她的呼吸慢慢从急促变得平缓下来,心里像是窜进了几只兔子乱撞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一夜无眠。

说来真是可笑,不就是好朋友在睡梦里说了句我喜欢你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想的也有的太多了吧。

居然因为这个失眠一夜,也太怂了吧。

可是无论我如何自我安慰,心里的害怕却是未能减轻半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似是而非,我真的无法确定。

四喜醒来后也并未显露出什么端倪来,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切正常,对于昨晚那些话也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我太了解四喜了,她突然躲闪的眼神已经告诉我,这并不是酒精作用,也不是个梦。

为了不让我俩再次陷入尴尬,我没再多说,尽量显得如无其事些,就当做这只是个玩笑而已。

我打算给四喜,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成绩终于出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俩都是忙的团团转,看志愿,准备资料,各路跑,报志愿,还要跟班里同学聚会,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的。偶尔会发个消息,也是说不了两句就没了下篇。

一直等到通知书如期而至,报道的日子慢慢临近,我心里这段时间没顾得上思考的那些恐慌才不说分毫的一股脑涌了上来。

四喜报考了医学,去了一个遥远的东北的大城市,有着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一直不喜欢枯燥的冬天怕冷怕到骨子里的四喜,居然去了这样一座城市。

而我,选择了离家只有几百公里的一座小城市,四季温和,湿润多雨。

她喜欢雨,而我喜欢下雪。

人生呢,总是这么的奇怪又妙不可言,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意外,而且,永远是这样的无路可退。

伟人们总会说,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在缘分面前,我们仿佛只是束手无力的砂砾芥子。

☆、第七章。

四喜去报道的日子比我早了几天,我没有去送她,临走的时候她约我出去,在电话里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让她把那个古老沧桑我俩共用了一年的年老茶杯带给我。

四喜听了我的要求后在电话里笑了半天,不过最后她还是找了个巨大无比扎了蝴蝶结的盒子,把茶杯“送给”了我。

我接过盒子,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欲言又止,我只好抱了抱她。

我们就这样平淡无奇毫无特色地道了别,连句认真的再见都没说出口。

一直到她在两千多公里之外的地方下了飞机,去学校报道完之后给我打了电话,我整个人才从恍惚中走了出来。

以后的经年累月里,我们就要这样遥遥相隔两地了,以前形影不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岁月,终究还是在这刹那间如同流水一样匆匆流逝而过了。

我心神恍惚地独自去学校报道,努力地让对新学校,新同学,新生活的期待,能够遏制住我对以后向往了很久的崭新生活里却没有了四喜的陪伴而莫名的恐慌。极力让自己能尽快融入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从小就觉得,我妈妈是个很独立的女人,而她教育我的方式,也正好证明了这一点,她说她同样希望我能独立。

她在某些方面管教我时非常严厉,比如不许我在家披头散发,不许我在同学家彻夜不归,不许我放假期间跟同学出去云游之类,我有时候觉得她就是太死板腐朽。

可是在另一方面,她又像个十分开明的家长一样,对我十足放松,她从来不会强制干涉我的选择,读文读理,选择什么专业,她都是要我说了算。

很小的时候,我跟她说我要留长发,女孩子要漂亮,就必须留长发。

我妈同意了,但是她要我保证,如果留长发的话,既不能披头散发,也不要收拾不好头发找她帮忙,她绝不会帮助我。

我那时候小小的,梳子太大的话我拿都拿不稳,但我还是坚持在头发长到不允许披着的时候,费劲的每天花费精力学着自己扎头发。

后来慢慢觉得烦了,我妈妈就告诉我,如果你想变漂亮,你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我小时候觉得她太残忍了,从来不喂我吃饭,我就自己学着抓筷子,不送我上学,我就去找好朋友蹭人家父母的车,我在家写不写作业,周末在家干什么,她从来不会干预,成绩与否,她只需要我跟她汇报一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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