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10)【CP完结】
村长显得十分为难,最后牙一咬,道:“市长,实话跟您说吧,要不是安定回来帮我和大家做工作,恐怕半数以上的人是不会支持的。”
“安定?”
“就是村里一寡妇的儿子,十几年前死了,安定就被接走了。不过他经常回来看看,收拾收拾他妈的屋子。再加上他是这村子里出的唯一的大学生,大家都听他的。”村长说着说着,突然就站定了,指着前面一个平房道:“就是这家。”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木栅栏围成的院子、水泥砌的屋子,光秃秃的,但也是直白的、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脑子轰的一声变得空白。
我记得这个地方。
很多次当我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快把我压垮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它,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时光。
现在,我回来了。
我摸了摸口袋,没烟。于是我低声问吴程勇:“有烟吗?”
吴程勇诚惶诚恐地给我递了过来,我打开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直到熟悉的气味再次涌入肺部,小指才不再颤动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冬天的天空总是没什么差别,不是日丽风清,就是遥远的灰白色。
今天便是这种了无生机的颜色。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安……安定一般什么时候来。”
村长似乎没想到我会对安定这么感兴趣,但还是老实地答道:“往年一般三个月回来一次,今年频繁了些,不过日子不固定,有的时候是上旬,有的时候是中旬,有的时候是下旬。似乎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来看看。”
今年频繁了?是因为他还记得我,想暗中帮助我?亦或是……他今年才调了回来?
这个想法让我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如果是这种,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包括沈修臣莫名其妙的深情,以及今天这条短信。
我回到家里,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在本子的首页夹了张纸条。
纸是过年贴对联时剩下的,有些掉色,但是还是能看出那股喜气洋洋的氛围来。
在纸条的中央,竖着写了几个大得有些发丑的字:
安定,容川哥哥。中间画了一颗一半的心。
小孩儿当年不会写“容”和“定”,这两个字都是我手把手教他的。我还记得他当时信誓旦旦地要写“安定喜欢容川哥哥”,但是由于“喜”的笔画太多,所以就把喜欢省略了,改成了一半的歪歪扭扭的心形。
然后小孩儿拿着纸缠着我给他写了一份,他又在中间画了另一半的心。
最后把两张纸欢天喜地拼在一起,他献宝似的给我看:“容川哥哥,你拿这张,我拿这张,我在别人家的电视上看的,等我们相见,两张纸一拼,你就能认出我啦。”
我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为什么会是我认不出来你?万一你认不出我呢?”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容川哥哥的。”
小孩儿说这话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又明亮又可爱,嘴巴还因为我对他的质疑而鼓起来,像只被误抓上河岸的河豚。
这些事情、他的那些表情还历历在目。
我闭上了眼睛。
小安定,我快找到你了。
第十四章
之后我又去了董家村几次,却没有遇见安定。
派出去调查沈修臣的人倒是回来了,给我递上了一份与以往的调查没什么区别的资料。
我用手抚摸着那句“其母亲抚养他至十二岁后,因病去世,沈修臣被接回京城”。从这份履历来看,沈修臣和安定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可履历上村子的具体名称却被人别有用心地含糊了过去。
是他吗?
会是他吗?
我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决定午休直接问沈修臣。
沈修臣对我打扰到他的午休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还有点…喜闻乐见?他心情不错地一边用茶匙把茶叶拨入壶中,一边问我:“董家村还顺利吗?”
我抱着胸,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坐姿,试探道:“村民还是很排斥动迁,但我从村长口中了解到,有一个人在让董家村接受动迁方面起了重要作用……”
沈修臣倒水的手顿了顿,问道:“是谁?”
几片碧绿的茶叶徐徐上升,又徐徐下落,腾腾水汽带着君山银针特有的清香,四面八方扑鼻而来。
“这个人叫安定。”我盯着他“沈修臣,他的经历和你很像。”
“你认识这个人?”
我反问他:“这个人是你吗?”
沈修臣把水壶放下了,走到我面前,俯身看着我:“你记得他吗?”
沈修臣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西服裤子,这种政府随处可见的装扮却在光与影的交错下平添了几分挺拔与神秘。
仰视别人的感觉很不好,似乎一切弱点都会被人瞧得通透。
于是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记得。他在我的青年时代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沈修臣反向抓紧了我,黑黝黝的眼睛里是满到溢出的欢喜,他闷闷地笑道:“那么我是他。”
之后的一切变得自然而然起来。
我们接吻、急切地脱掉彼此的衣服,他跪下含住了我。
他的口腔很暖,舌尖在我的前端温柔地舔舐着,虽然多多少少有些青涩,但是他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牙齿硌到我。
显然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口.交,我不想太为难他,抑制住自己不顾一切冲撞的冲动,轻轻地按住了他:“够了,别勉强自己。”
他摇了摇头,吊着眼看着我,可能由于不适感,他的眼角都蒙上了一层暧昧地红。
我无奈,只好由着他来,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淫.糜的水声,以及我和沈修臣不分彼此压抑的呻.吟。
渐渐的,我却发现欢愉的背后还藏着几声若有若无的哽咽。
我仔细地辨认了下,那点哽咽声又被主人很好地压下去了,可是我确信他哭了,因为刚刚有一滴滚烫的泪打在我的小腹上。
我把他的脸抬起来。
泪水的痕迹还遗留在脸上,有点狼狈,却又让他有了几分柔软。
他被我看见,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抹一把脸,低下头准备再次含住我。
要是床.伴做的时候心里有事,我管都懒得管,反正一切都是金钱交易,我没兴趣为你心里那些小九九买单;可恋人不是床伴,这种情况我要是还能做得下去,那就是混蛋了。
我把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在我的大腿,问他:“弄得你难受了?”
他急忙道:“没有没有……”
我嗯了一声,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搂住了我的脖子,有些难为情地道:“容川……我就是太高兴了。”
他不提这一茬还好,既然提了这一茬,那么有些帐也该算一算了,我问他:“你应该很早就认出来我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安地吻了我一下,看我没什么表情,又吻了我一下,底气不足地道:“我这不是怕你把我忘了吗。”
我瞪了他一眼。
“在学校那阵儿,你又不怎么待见我,我想告诉你,又不敢告诉你,想着你如果和我说‘安定是谁’,我肯定承受不住的。”
我不动声色:“所以你就用抢床伴来试探我?”
“我……”沈修臣自暴自弃地低下了头:“老爷子只是授意我挑衅你,抢床伴这事……是我借题发挥的。”
“……”
“还有那什么陈慕,在你身边呆了那么久,要不是为了对付袁封,我绝不会让她再靠近你半步!”
我突然想到程宏宇年幼时养的那只狼狗,只会对信任的人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摩挲着我的手指,小声道:“我……是不是和那时候不太一样?”
我抬起他的下巴,他的眼睛是深沉的黑,看似和那时的安定大不相同,却又能隐隐约约看出那股执拗的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