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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喘(21)

作者: opia 阅读记录

林海棠盯他,显然不信,“别骗我。”

程聚嘴角上扬,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湿润,“老子骗你是……。”

最后一个狗字没脱口,天台顿起一片嘈杂,二人对视一眼,拔脚便往上走,太阳从云堆里挤了出来,在每个看戏人的头顶罩下一片金灿灿的光晕,林海棠扒着栏杆,搜寻到那个小巧得像张纸片的女生,警察扶着她上了警车。

警车鸣笛,打开闪爆灯,从拥挤的人流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载走了这片棚户区最咯人的那根刺。

心头那块大石才真正的落了地。

二人下楼,街边有电视台的记者在采访围观群众,聚了一小堆,摄像机转了360度,林海棠又想凑上去看热闹。

程聚抓住她手,往反方向走。

街上人多,她急迫的想甩开他手,“喂,你松开。”

程聚拽紧:“别往镜头跟前凑,要是仇家通过电视看见你,找上门来催债。”

“我没有。”

“我有,挺多的。”

走到拐角,程聚才把她手撤了,一前一后,始终维持一段朦胧的距离,即将要分道扬镳,程聚叫住她,“你去哪。”

林海棠踏着脚,头也不回,“回家。”

程聚顿了几秒,随后大跨几步追上去,捉住她摆动的手,“跟我走,吃饭。”

林海棠:“大骨汤?我吃腻了。”

“吃鱼。”

余庆生每天大鱼大肉,急于养好身体,证明他还能大战五百个来回,于是厨房里那一股子鱼腥味很浓郁,垃圾桶里全是白色的鱼鳞,程聚今儿又买了一条鱼,恨不得拿鱼替代米饭。

男人腰间系条围裙,按着鱼头,拿刀刮鱼片,破开鱼肚,三下五除二取出鱼的内脏,动作一气呵成。

林海棠倚着门,眼珠子逗留在他身上,“你杀鱼挺利索的。”

程聚心情好,吹不着调的口哨,“不是我吹,三百六十行,老子精通一半。”

林海棠嘘他,他还顺着竿子往上爬了,“德行。”

程聚把几条鱼放在盆里清洗,漂浮一摊血水,“你别不信,我以前干过擦鞋,上门开锁,骑个三轮车,后面贴8个4,帮人追过债。”

林海棠懒散的说;“你追债,不怕把人打残了。”

程聚抿着唇,思略几秒,“我就为了混口饭吃,下不了狠手,欠债的人都跑了,都是些老弱病残留守,我就站边上抽根烟,摆个幌子。”

林海棠瞅他表情看了会儿,“光吃干饭不做事,挺好的。”

程聚清洗完鱼肉,侧眼看她,笑出一声,“你以为真这么容易,蹲过几次局子。”

他停了几秒:“挨过刀子。”

四个平淡的字,组合成一句,在林海棠脑里轰然炸开,震得耳膜疼。

程聚把鱼肉丢进沸腾的锅里,用锅铲子浸到酸菜里入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瞧老子现在混得顺风顺水,有自己的烧烤事业。”只不过被人掀了摊子,一时半会不会开张。

“还能顺便当个热心群众。”林海棠其实早就想问了,他热心帮助警方扫毒扫黄,生活经历七零八碎,根本不像警方的卧底,她摸不清楚,总觉得他身上揣着事,但她不好直接问,毕竟关系没进一步。

程聚在围裙上揩了手上的油,拿起瓶瓶罐罐往锅里倒,认真道,“我就一小市民,翻不了天,也掀不起浪,知道些消息,乐意为社会除毒瘤,王副局信我,我就过一把当卧底的瘾,别说,还挺刺激的。”

林海棠知道他没真话,第一感,笃定他是在敷衍。

厨房油烟重,林海棠撤出来,客厅的电视里放着又臭又长的裹脚布现代剧。

余庆生靠着沙发,打石膏的那只脚翘天的节奏,朝垃圾桶吐瓜子壳,吐一半,掉一半在地上,哼唧一声,“聚哥重色轻友,给我天天吃的是草鱼,海棠你一来,他竟然舍得买鲫鱼炖汤。”

林海棠坐下去,握着遥控板换台,嘴里对付着一颗硬糖,甜到心里去了,笑了,“你才是大爷,不用做饭不用洗衣,天天享受现成的。”

余庆生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摸摸后脑勺,干笑两声,“聚哥打小人就好,一根烟分着抽,一桶泡面分着吃,就差没把内裤分我了。”

林海棠一针见血,没给他缓冲的时间,“你俩应该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余庆生一哂,义愤填膺,“那是江湖义气,朋友情义。”

林海棠换了个少儿频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毕竟义气这东西不存在她的观念里。

程聚弄的酸菜鲫鱼,不酸,味道可口,余庆生连喝了两碗汤,先将肚子喂热了,然后大快朵颐,碗不够放鱼的身体,程聚拿了三个盘子,一个盘装一条鱼。

程聚将鱼吃了大半,林海棠还在挑鱼身上的刺,神情小心翼翼的,说不上优雅,反正吃鱼像在要她命似的。

程聚停了筷子,问她,“不喜欢吃鱼吗?”

林海棠抬头,吐出一根鱼刺,“喜欢吃,就是小时候看了一篇报道,说一个男的喉咙卡了鱼刺,去医院取的时候,已经穿破了血管,一根鱼刺就把他带到天堂去报道了。”

这篇报道给她心里种植了阴影,从此以后,一旦吃鱼,她细嚼慢咽,速度很慢。

惜命。

饭桌上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林海棠一抬头,两人腮帮子鼓动,一脸沉思,味同嚼蜡,程聚扒着鱼头,嚼着鱼眼珠,看她,一本正经,“是挺吓人的。”

程聚将没刺的那部分刮下来,送到林海棠碗里,林海棠盘里的没解决完,又把鱼肉还了回去,一推一还,余庆生眼都直了,“你俩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呢。”

余庆生捧着盘,目光在两人脸上转呀转,非要转出一个名堂来,看到他想到的结果。

程聚剜他一眼,在桌子底下踢他伤腿,余庆生叫了一声,不怕死,“我说,你俩啥时候成的,搞得跟个地下。党交头似的,偷偷摸摸的。”

林海棠和程聚视线相交,又快速移开。

程聚把他盘子撤了,眯眼看他,“嘚瑟,是吧。”

余庆生撇嘴:“我说的实话,有好事就给我说,我好准备准备。”准备穿西装打领带当伴郎吃宴席闹洞房,

林海棠嚼着酸菜:“别闹,鱼凉了。”程聚不由自主的把盘放了回去。

余庆生赶忙把盘护紧实了,伸筷子往盘里夹鱼。

程聚拿筷子打他手背,瞪他,“每人三条鱼,你别超了。”

余庆生笑,“行,我心里有数。”

他心里乐,聚哥这次有人治了,那人还是海棠,意味着什么,秋天一到,要开花结果,春天一到,适合谈恋爱。

他一乐,就被鱼刺卡住了喉咙,捂住脖子咳嗽,一想到海棠说的那篇报道,脸都急青了。

程聚幸灾乐祸的口气:“叫你嘚瑟。”

林海棠赶紧让他转三圈鱼碗,她老家的土办法。

余庆生依言照做,程聚眉梢上扬,“这能行吗,迷信。”

家里人被刺卡住了,都说转三圈碗,林海棠小时候就被灌输了这套,“反正我信。”

程聚弯指敲着桌沿,笑一声,“我信你。”

那套迷信的没起作用,余庆生坐在沙发上咳嗽,鱼刺还卡在喉咙,程聚洗好碗出来,林海棠托着腮帮子,一脸认真,“要不我们去医院,把它取出来。”

程聚抽张纸,擦手上的水珠,“多大点事,一根鱼刺真能要他命了。”

林海棠想说要命,毕竟有先例摆在前头。

程聚往余庆生面前倒了一大杯白开水,“多喝水,把鱼刺冲下去。”

喝水是个方法,余庆生开始猛灌水,甭管膀胱受不受得住,只要想到那篇悲催的报道,他心里就不稳。

程聚把余庆生扶进厕所解手,关上门后,程聚转头对林海棠说,“你瞧瞧,一个七尺男儿,被你拿一根鱼刺吓得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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