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半(15)
我低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我胸口疼痛的开关,强烈的感受终于涌了出来,我感到有泪珠儿无知无觉的滑到他的手背上。
这一下仿佛也打开了他的开关。他的手骤然失力放松。
他一定没感受到我的泪水,我也不能让他看到。我别过脸看着头顶上方一丝一缕的阳光,说:“再也不见了啊。”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不过几秒又“嘎吱“停下了。
我低头看到男人紧握雨伞,钩住了我的机箱。他嗓子彻底哑了:“我没有骗过你,乐意。现在你真的不能出去,现在你出去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你了。”
我探身到电梯边上努力看他。他张了张嘴,我从他的口型分辨出他还想说点别的什么,可是最后出口的却是:“我给你带了墨鱼面。”
我一时怔住了:“什么?”
他举起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白色包装袋:“我给你带了吃的,昨天你没有写纸条了,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你之前吃过好几次墨鱼面,我就又给你带了这个。”
错开一段距离,横着道道铁栏,他的脸和表情就模糊看不真切了,我感到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委屈地想放声大哭。但却不只是委屈,是什么我也分辨不清了。那一瞬间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不想走了,我真的相信他说的了,他说我出去了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我真的相信了。
可突然地,那把伞经不住大力,断了。
他的身影在电梯箱里渐渐下降,最终小的几乎看不见了。而我的电梯稳稳停到了顶层。
作者有话要说:
谁成想,一篇不到四万字的短文,还有反派坏人呢。
第10章 十
出了小电梯,面前是一片摆满落灰机器的厂房,很杂乱,也很昏暗。两侧窗户封了不透明的暗黄塑料,但是这碎一块那缺一块的,阳光就从这些碎裂缝隙里钻进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绕过机器穿过屋子径直向前走啊走,屋子不大,很快就到了门口。我转动大门中央的沉重轮/盘,灰尘飒飒落下来,两面金属大门向后打开,阳光流淌进我的眼睛。
外面果然在下大雨,阳光并不强,但我太久没有触碰自然的光线了,还是不由眯起了眼睛。
一场太阳雨啊。
明明阳光普照,却有冰凉密集的水点砸下来。
我走出厂房大门,觉得面前建筑眼熟。我站在雨里,用迟钝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哦,这似乎是魇足之夜烧烤店的后门。
我又回头,身后的厂房从外表看起来,是一个配电房。就是在道路上随处可见,但却被所有人忽视的铁皮房子。门口一般会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或者“高压危险”什么的。
而这个配电房,两句话都贴了。
原来,我就被关在这个烧烤店的地下。
突然间,我觉得我的经历也算前后照应,有头有尾。
粉红色泡泡蓬裙透湿了雨,黏着身体贴合,像是修身的裙子一样。我绕过魇足之夜烧烤店,刚来到门口,却听到急促刺耳的警笛从四面八方鸣叫而至。
警车停了一片,把我面前堵得严严实实。
我想,我没报警,警察怎么就来搭救我了呢。这搭救得太晚了,并没什么用处,我自己都出来了。
雨越下越急,有风夹杂,斜斜地打下来。也推动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色阴沉下来,太阳雨终于变成了暴风雨。
警车停了这么多辆却没有警察上前来,我觉得现在的警务人员服务态度着实差,都不会过来扶一下,非得让受害者自己过去坐车么?
我抹了一把湿漉漉遮住脸的头发,刚想自己过去,却有警察扶着车门对我喊话,雨声太大,喊的什么话我没听清,但那手势我看懂了,意思是让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这些警察不仅服务态度差,做事也这么不专业,不能配个喇叭么?
我眼前怎么这么模糊呢,我以为还有头发挡着,又抹了一把,伸手一看,一片血红被雨水哗啦啦冲散了。我头上的纱布被冲开,伤口又开始流血。
我心想等我好点了,一点要写篇报道批评一下现在的警务人员,然后眼前一晕,地上积水被溅起大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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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躺靠在一个低矮的折叠床上,面前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冲我笑。
我朝左边看看,挂着个大警徽,朝右边看看,有几面大锦旗。想必我是在警察局了。
男警察搓搓手说:“不好意思啊同志,误会了。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有了连环碎尸杀人犯的凶手线索,电话那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们就出现场把你扣起来了。”
我脑袋发胀:“那现在呢?”
女警察解释说:“结果正巧,真正的罪犯顶不住压力自己来自首了,DNA什么线索都对上了,我们才知道之前举报搞错了人。”见我表情茫然费解,女警察摆摆手道:“同志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医药费我们局里出了。我们也通知了你的同事,他们马上就来接你了。”
“不着急,不着急,这是我们休息室,你就躺在这儿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走都行。”男警察脸上堆笑,“同志啊,我们不知道你是城南晚报的记者啊。不过你们以后有什么想报道给大众的,通过我们警察局了解,别自己瞎踩点啊,多危险啊……这次是我们乌龙,多多得罪了,不过你可别报道出来。上头给我压力,一定得安抚好你,你要是记仇写点啥,我的饭碗也不保了啊……”
我答应了我不会乱报道,又躺下休息了,却一丁点睡意也没有。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有人来接我。
猴子鸭哥还有女同事小晚一起来的。
我看到他俩眼睛发直:“你们……”我真的以为他俩在那天晚上被杀死锁冰箱里了。
“我们啥啊我们,先看看你……”鸭哥说,“你不是请急假回家了么?那天蹲点蹲了一半我俩自己回去了,你不让送,自己打车去了火车站。结果,怎么搞成这样?头也破了,胳膊也破了,人都瘦了一圈。”
猴子拽拽鸭哥的袖子,小声提醒道:“不是请假回家看令堂了么?别是令堂出啥事儿了吧……”
我闭了闭眼睛,感觉好累:“我出车祸了行了吧。”
鸭哥小声喃喃:“那不上医院,怎么还跑警察局来了呢……”
“我回家探亲,从家里回来路上出车祸了,对方车主全责赖皮,我们就来警察局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鸭哥猴子和小晚一齐发出了然的“哦”的一声。
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漉漉的,闻起来很干净。
鸭哥他们开车送我回家。
路上,我问:“对了,之前那个快十年没抓住的连环碎尸杀人犯,最近落网了?”
猴子说:“对呀!你也知道了呀,记者素养就是高,出车祸了消息还那么灵通。”
我说:“别那么多废话,仔细给我说说。”
猴子从副驾驶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鸭哥刚才还去现场获得了第一手资料呢,你让他给你看。”
我揉揉太阳穴:“你们不是来接我的么?”
“主要当然是接你啦,来警察局这不是顺路么,顺带着偷拍。”猴子从鸭哥包里拿出相机,按了几下递给我,“喏,这是照片。”
我低头翻看,鸭哥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那个罪犯直接坐在了警察局门口的公共椅子上,给警察局的人打电话。警察局的人一听不得了,全副武装集合出来,那罪犯却什么武器都没带,带上了手铐就乖乖跟着走了。”
“可能是心太累了吧,毕竟杀了那么多人。不过这个罪犯虽然一直活体碎尸杀人,手段残忍。但是杀人之前却都注射了很专业的麻醉剂,那叫什么名字老长的我也没记住,总之使得人感受全在,却一动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