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道不可道(22)
傻子盯着瘟神,笑道:“瘟魔。”
小和尚一愣,问道“有何区别?”
这……姑娘,瘟神,瘟魔三人,神,魔惊讶地看着他。
姑娘道:“当然有,你没听到一个是神,一个是魔吗?”
小和尚道:“不都是散播瘟疫,危害人间?”
“哈哈哈,不错,不错。”瘟魔大笑道。
瘟神冷哼道:“原来和尚所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如此?”
姑娘无奈道:“神是神,魔是魔,怎会一样?你没看见那团黑气?”
只见黑气盘旋在这镇子边界,跃跃欲出。但仿若有一堵高墙挡住,始终不出去。
“明白了。”小和尚道。
瘟神道:“哼,凡人就是凡人,神魔都不分。”
瘟魔笑道:“为何要分,又如何分?若有神通,又何来你这高高在上的神?”
瘟神道:“诡辩。神从何来?与魔何异?”
瘟魔忽恼道:“何异?天命灾劫,可异?”
瘟神道:“天命灾劫是有异,可也皆成魔?”
瘟魔一愣,无言以对,但不知为何就是愤愤难平。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岂非皆是本源固性,自己难脱。”姑娘忽道。只见她双目竟如墨无白,身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黑纱,已然成形。
小和尚急走近,唤道:“姑娘。”
姑娘却恍若无闻,径直朝前走去。立时黑气成黑纱尾随,竟跟在她身后,缓缓走了出去。
月到山中,金光如磐压雾底。银光四笼,天灵之气。枯木新芽,凋花又探蕊。
瘟神急闪身挡在了她面前,怒道:“你要去哪里?”
姑娘道:“去一个地方。”
瘟魔也急挡在了她的面前,道:“不,你不能去。”
姑娘道:“为何?等我去了那个地方。这世间就再无纷争,也便没了神魔之别,善恶之怒。这不正是你们所不平的吗?”
瘟魔垂下了手,眼中闪动着光芒。
“不,你不能去。”瘟神慌道。
瘟魔一愣,惊醒了过来。急也道:“对,你不能去,不能去。”
姑娘奇怪看向了瘟魔,问道:“为何?”
瘟魔毅然道:“我愿,能成神。”
姑娘道:“那你将永堕不平。”
瘟魔重重颔首,忽的眼蹦金光道:“那我就将神灭之,踩于脚下。”
“休想。”瘟神喝道。
瘟魔道:“那就瞧瞧。”
“瞧瞧就瞧瞧。”瘟神道。
霎时,一团黑云从天聚下,一团浓雾从地升起。两相盘旋,互争不让。随见,那雾中山影曲若云,云中繁星扭似海。大地仿佛随之旋转,绕到了半空。可见天依然垂在头顶,又好似依旧。
“姑娘?”小和尚讶异道。竟见自己头悬其上,颠倒而立。原来,乾坤真的颠倒了过来。
瘟神一愣,急道:“怎么会这样?”
瘟魔也是一愣,但随即笑道:“世事无常乾坤换,风水轮流转哈哈哈。”可笑着,笑着,却忽又愣住了。因他抬头望去,只见人山人海望下,仿若饿狼盯着自己。而俯首,仍是向往。
黑气依旧前行,不分上下。
忽听一阵又一阵的惨叫,随见人若雨下,纷纷掉落。黑云难承其重,往下陷去。瘟神便也随之下坠。转眼,就只能仰望瘟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瘟神气急道。
瘟魔浮在半空,俯视着他。得意笑道:“如今,谁还是神,谁才是魔?”
瘟神不服道:“纵使乾坤颠倒,神还是神,魔依旧是魔。”
瘟魔怒道:“那不过是你自以为。世人都站在了我这边,你做哪门子的神?”
瘟神回头俯首,见那些掉下来的人。却不过是一具有一具的尸体。急又道:“本神说是就是。”
瘟魔一愣,若有所思。
月下浮华千万,又见死灵复生。瞬时,人又若水雾升腾,纷纷升上了瘟魔一边。
“我终于完成了。”姑娘忽道。黑纱已成长袍。随见她缓缓升起,立时朝昆仑山飞去。
“不好。”瘟神急道,便要去追。但被困于黑云颠倒,无法腾起。
瘟魔也急要行动,奈何浓雾升天,无法下浮。苦笑道:“这下好了,全完了。”
“什么全完了?”小和尚问道。
瘟魔道:“神也好,魔也罢,全都完了。”
瘟神急忙将糖葫芦和所有的糕点吃光,也道:“不用争也好。”眼里却喊着苦泪。
小和尚恍然大悟道:“神魔,神魔,神高魔驮。说什么乾坤不分,不分何来神魔?”话落,竟见,他从浓雾中颠倒了过来。缓缓下降,浮在了半空。随见黑云和浓雾竟都散去,乾坤又复颠倒。
瘟魔仰望着,忽觉心里方才踏实。但见瘟神转眼又将高高在上,不觉一把将其拽了下来。
瘟神立时踹了他一脚,保持距离。
瘟魔笑道:“还打吗?”
瘟神明白他的意思,立时腾身朝昆仑山而去。
瘟魔随即跟上。
小和尚目送他们远去,忽怔在了那里。“天地秩序真的可改?”
忽听远处来声唱道:“我说酒啊,你可喝得尽愁?酒说,人心无穷。我说酒啊,你可解得尽烦忧?酒说,人心难通。我说酒啊,你可干得尽众生之福?酒说,人心不容。”
“师……”小和尚急转口道,“前辈。”
道士拿着酒葫芦,颠颠倒倒走了过来。笑道:“想去哪?”
小和尚道:“该去哪?”
道士道:“是见彼处即此处?”
小和尚道:“不,不,不。彼处非此处。”
道士道:“若然此处彼处皆去处,那又何须有去处?”
小和尚道:“若有此处无彼处,方才有去处?”
道士又道:“若彼处非去处?何不呆在此处?”
小和尚道:“去处即是彼处,非此处。”
道士一笑道:“好,那就去吧。”
随见他葫芦一洒,酒落成泡,包裹着小和尚,淌风而去。
第18章 黑纱捌
昆仑山,雪顶苍棱,玉溪涓涓。忽暴雪铺下,将一切冰冻成了纯白。
酒泡刚入山界,便有一阵寒风吹来,止住不前。俯首望去,黑纱长袍在皑皑中前行。天无尽,地无穷,山顶犹望不到。仿若蝼蚁一般。
小和尚搓破了酒泡,掉了下去。酒泡随化作了一件白袍,为他御寒。走上山脚,就见什么东西竖立着。绕到前面一看,竟见是瘟神和瘟魔抱着,互相取暖,但依然被冰冻住了。
寒风凌冽,直刺入骨髓。小和尚淡然朝前行进,追赶着姑娘的步伐。
皑皑寒霜染白眉,层层路坎未尽时。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爬到了山腰。脚下忽然一绊,滚落在了雪地上。他翻身寻去,扫去厚厚的积雪,随见黑纱映入。“姑娘?”小和尚急道,双手加快将雪拨开,果然见到姑娘的躯体。
“姑娘。”小和尚急唤道。慌忙将她抱起,但探了探,已无鼻息。
“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小和尚唤道,泪滴急出眼眶,瞬时冰结。但他顾不得拭去,紧紧将姑娘搂在怀里。试图用怀中的温度,换来一线生机。
“姑娘,你醒醒,醒醒。你不是还要去那个地方吗?你已经走到这里了。”小和尚不断地呼唤着。任风雪扑来,覆盖了全身,依旧毫无所动。
风雪终究是顽强的,呼啸声中,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再也无力支撑,忽的也就释然了。莞尔看着姑娘,柔声道:“无论那是哪里,我都陪你去。”
话落,白袍忽的破裂。冰雪侵来,顷刻将他也冻成了冰雕。
雪粼粼,红光咋起。山披白袍随即缓缓褪去,苍棱渐渐显露了出来。
“小和尚,小和尚。”忽然有人唤道。
小和尚睁开了眼,竟见姑娘正对着自己微笑。一愣道:“姑娘?”
环首四面变了模样,又奇怪道:“这是地府吗?”
姑娘笑道:“这里不是地府。我好不容易将你复活,又岂会让你如此容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