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佛本一家(3)
高亮带着几个小厮,放荡地调戏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得清和高亮幼时念同所私塾,两人极不对盘,得清看到高亮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一阵恶心。某次两人在私塾还险些打起来了。
得清走上前,指着高亮道,“给道爷让路。”
高个公子冷着脸笑,“臭道士,本公子今儿个没心情收拾你,别不识像。”
一旁的女子哭声凄惨,男子劝道,“道士,你犯不着为一女人得罪高公子。”
得清笑容依旧舒适,“这女人跟道爷没半点关系,看吠犬不爽罢了。”
高公子眼神放荡地看着他,“小道士,你若想和本公子一度春风,本公子也勉强同意。”
得清一阵恶心,“呸,什么东西!”
高公子上前箍住他的手腕,摸了把他柔嫩的脸颊,得清一脚向他膝盖踹去,高公子一阵吃痛,一旁的大汉上前把得清架住。
得清发丝黏在脖子上,白皙通透的肤色带着嫣红,“高亮,你个龟儿子!”
高公子嗤笑一声。得清猛地向他□□踹去,带起一阵风。高公子捂住痛处,黑了脸,“奶奶个熊,爷□□你!”
大汉见状,把得清向巷内拖去。
高公子解了衣带,“你笑什么?”
得清眼睛眯起,笑眼弯弯,“道爷又没对你笑。”
高公子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得清歪着头,笑得别有风情,“小娇。”
缘云从高亮背后走出,他冷冷看着几个大汉,指着高亮,“你们几个,□□他。”
得清斜靠在马车内,“小娇,干嘛黑着脸。”
缘云瞥他一眼,“你说呢?”
得清眼神和吃了苍蝇一样,“高亮那龟儿子忒恶心了。”
缘云冷笑,“你可劲闹吧,早晚给你收尸去。”
得清懒洋洋趴下,大眼睛忽闪忽闪,“哟,小娇生气了?”
缘云忍着没抽他一耳光,“犯不着。”
得清撇嘴,“德行!小娇,道爷去你天元寺住几天,这事要让三师姐知道了,又要念叨到我耳朵起茧了。”
缘云脸色发黑,“犯冲!”
得清摇摇手,“梁山伯和祝英台命里犯冲不还成了兄弟?臭和尚,你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得清一路跟着缘云回了天元寺,院里有个扫地僧在扫地,他淡淡看了眼得清,悠悠叹口气。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缘云脸色黑了下来,他径直带得清走进了禅房。
得清抽抽嘴角,“小王爷!这是你住的地方?”
缘云在简陋的草席上坐下,“自然。”
得清哭笑不得,“比小二黑的房间略胜一筹。”
“小二黑?”
得清一摇折扇,晃悠悠道,“家驴。”
缘云绝倒。
夜半时分。得清躺在硌人的草席上,推推一旁的缘云,“诶,睡了吗?”
昏昏欲睡的缘云白他一眼,“白痴!”
得清板着手指,“我记得当年你可娇气了,非上好龙井新露不饮,非山珍海味不食,非——”
缘云打个哈欠,“知道了知道了。”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太敷衍了,又补了一句,“人总是会变的。”
得清翻个身,硬是把缘云给拽起来,黑夜下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他盯着缘云,“ 小娇,出家人是不是不打诳语?”
缘云已经彻底清醒,“是啊。”
得清一脸郑重,“缘云上师,你可记得欠我的白糖糕?”
缘云拽着他的衣领,几乎要崩溃,“你把我弄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得清撇撇嘴,“嘁,臭和尚。”
缘云将得清压在身下,揪住他的耳朵,“谁是臭和尚!”
得清扯着他的衣襟,一拳打在缘云小腹,“道爷说的就是你!打诳语的臭和尚。”
缘云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哇,你敢重伤皇子。”
得清手中力一加大,把缘云身前的僧袍撕碎,缘云一愣,得清滚到了草席另一边,朝他做鬼脸。
缘云伸手作势要打他,得清鬼哭狼嚎,“我的白糖糕啊。”
门外响起了局促的敲门声,外面传来方丈的声音,“缘云,出什么事了?”
缘云一慌,把得清推到角落里。急急忙忙打开门。方丈作势要进去,缘云拦住了他。
方丈严肃道,“让我进去。”
缘云咬咬牙,将门打开。屋内空空荡荡,一身破烂僧袍的缘云与方丈面面相觑。
☆、四
四
得清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对正翻着兵书的缘云的嚷道,“小娇,出去玩啦。”
缘云有些无奈,他没有穿僧服,一身白衣走出。“我要看书。”
得清拉住他胳膊,“看什么书嘛,今晚有灯会。”
缘云叹口气,扯过挂在架子上的玄色外衣穿上。“走罢。”
夜深的京都格外温柔,得清扯着缘云的袖子,随人群走着。得清不知从哪掏出了白糖糕,津津有味地嚼着,他对缘云说,“你知道白糖糕为什么叫状元糕吗?”
缘云自然不知,得清得意地笑道,“白糖糕又称状元糕,古时一个皇帝喜欢吃白糖糕,出了道考做糕的题目,一个做糕的小伙子竟成了状元。”
得清看着缘云,玩笑道,“若你成了皇帝,你会这样弄糕给我吃吗?”
缘云笑,“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道士。就算当了皇帝,哪能学你这般胡闹。”
得清不高兴了,“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呢?你个臭道士!”
缘云淡淡看着远方,京都街道依旧繁忙,“我虽不能上效唐明皇,却愿为你亲手做糕。”
得清狐疑地看着他,“不是吧小娇,你会做糕?”
缘云钓他胃口,“我将糯米入石臼舂成细粉,冲开水柔和,多层叠起,以木薯粉白糖洒于糕上,蒸熟后那叫一个糯软香甜,表酥里嫩,绝对比街上孙大娘的好吃得多!”
得清听着嘴馋,扯着缘云胳膊求他做给自己吃,缘云打个哈欠,看花灯看得有些腻,“等小皇帝长大了,我就带你吃遍全观止!”
得清目光晦明,他突然笑起来,推着缘云往前走,“小娇,我们去猜灯谜吧。”
“知道了知道了。”
自那一别,得清再少见到缘云。师傅的房间日日有人进进出出。盛夏的蝉鸣声恼人,得清搬把竹椅在院子里乘凉。他轻摇蒲葵扇,悠闲惬意。
得安从背后冒出来,“小清,你功课做了没有。”
得清讨饶,“好师姐,三师姐~我不想做啊。”
一边得安没了声音,得清以为师姐妥协在自己的“美人计”之下。一转头,却见得安恭敬行礼,“师傅。”
师傅一脸严肃地走来,得清吃了一惊,他跟着三师姐做鞠,“师傅,我会完成功课的。”
师傅长长叹口气,忧虑的眼中可见慈爱,“不必了。”
得清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师傅又道,“百姓蒙尘,天下受难,道又有何用。”
蝉鸣声响,得安一怔,“师傅,修道之人不理俗事。”
师傅复杂地看着她,“圣人不仁,天地不争。岂是一句避世可言得尽?”
进出道观的人越来越多,观中弟子日日不知忙碌什么,得安也不再督促得清念书了,任凭得清如何撒娇也不肯和他说。得清知道他们有事瞒着他,与得安怄起气,跑出去散心了。
得清在街上闲逛了大半天,望着正午硕大的骄阳,决定去缘云那躲一会儿。他一溜烟跑到了天元寺,迎面撞上穿着丧期衣裳的缘云。缘云满脸冷肃。
得清想起前些天在街上听到的闲话,当今皇上驾崩,太子南筠继位,岂不是缘云的皇兄去世了?
他收敛了笑意,缘云问道,“你来做什么?”
得清摆摆手,“师姐她们瞒我——我出来散心,算了,不说这些了。”
缘云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地柔和,“小清,我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