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神莫】水问(22)
神无月沮丧地垮下肩,两眼无神地倒趴在桌子。因此玉藻进帐时,瞧见的就是一具失了神魂的军神皮骨摊在那张一向作为办公用途的桌上。
「军神,听说您把莫召奴气走了。」轻描淡写一句提问,总算令神无月回过神来。
「你怎麽知道?」有气无力的军神。
看来这两人是吵得望情,白白便宜了守帐小兵当了回免费观众。玉藻想。把一切全看在眼里的小兵自当善尽传播消息的责任,第一个就来跟他通风报信,况且他们是以为自己吵得很小声吗?邻近几个帐的兵士都探出头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进真田太宰耳里。不过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玉藻不认为现在适合跟没精打采精神倦怠的军神提起这淌乱七八糟的浑水。
「军神,请容小的说一句。」玉藻边收拾莫召奴留下的茶具,说道∶「若是照您这办法,小的就是再过一百年也讨不到老婆。」
最近不知怎的,奇怪的耳语蔚为盛行。
说是最近,其实也不过就这两天的事。若非事关莫召奴,他这年近半百的老人家才不管呢。荻少将想。已经将近有几十年的时间,除了机关阵法,这世上再没有能再入得了他眼里的东西。但这阵从军机营飘来的细碎耳语,很快便以令他惊愕的速度吹遍整个落日故乡,圣僧不怒自威的秀雅容颜更显肃穆,少主因此更加担心莫召奴的安危,成天在他和草一色身边紧张地转来转去。安抚此时的少主相对来说,其实没那般困难。真正令老人家头大的,是有关所谓神无月的为人这回事。
荻少将对神无月的认识不深,印象中,那张奇妙且接近灵长类的大叔脸,算是唯一的缺点吧。这个年头,还能找到这种良善正直又贴心,讲话幽默武功也强得不像话的稀有动物,真是夫复何求了;何况神无月可是在东瀛各地创下无数传说的南武魁,与莫召奴也算门当户对,无形中也为落日故乡更添一层保障。
他本是乐见其成。可当南武魁成为北军神,一切就全变了调。荻少将尚沉浸在惊愕的馀韵中,小樱花就先摇摇欲坠地飘了回来,然後是听不进少主劝说执意前往军机营的莫召奴,再来是被军神副官带回落日故乡,给神无月亲手打成重伤的草一色。
不过是留宿一夜,将莫召奴作为筹码的军神,断不可能对他不利;然而,要对人不利的方法,也不只威胁性命一种。
荻少将本想把乡民流传的耳语作耳边风,听过就算。但,见到历劫归来的莫召奴,却令荻少将不得不赞叹起谣言涵盖事实的准确性──不,老人家可是再正经不过,他很正经地针对军神的种种行动对莫召奴提出疑问,莫召奴也以一贯的针砭态度与明晰条理为他解释军神之计──虽然莫召奴心情似乎有点不太好,但那满面的春风可是骗不了人的。也不过两天没见,莫召奴竟似饱受滋润的花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似的。
然而,待草一色与樱子姑娘带进渊姬,一番前因後果说究竟的谈话後,莫召奴原本红润的脸色竟渐趋黯淡。莫召奴没多说什麽,举止依旧如常,但就是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人老了,已经很少发脾气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投给草一色责备的目光,草一色似也始料未及,却是困惑大於懊恼。
「莫召奴,该不会你──」草一色灵光一闪,伸手就要去拉莫召奴衣领。
「草一色你做什麽!」少主咚咚咚冲上前堵在莫召奴面前,看草一色的目光就像传说中手握神器与八歧大蛇作战的风神须佐之男。
「草一色。」一页书拂尘一甩,威仪尽现。莫召奴仍是面不改色,但却後退了一步,和抓紧衣领,眼神也随之锐利起来。
「拜托喔~莫召奴,有前辈在场,我怎麽可能对你怎样?」草一色和樱子姑娘交换了个眼神。樱子姑娘紧接著往前冲,快步上前格开少主拍开莫召奴的手,三两下就把莫召奴领口的扣子解开。
或许因为樱子姑娘是女生,少主也很喜欢樱子姑娘,所以舅甥俩才都毫不反抗地任樱子姑娘摆布吧。不过这比起莫召奴衣领内,印在白皙肌肤上的斑斑点点,已经微不足道了。莫召奴赶忙握起领口,但不该看的在方才的刹那全看光了,一时间,大夥全傻了眼,满室寂然。连军神大军进攻时的军事讨论,气氛都没这麽凝重。
「太过份了!明明就有正妻,居然还来欺骗人家感情、玩弄人家身体!」甫回过神的樱子姑娘气极败坏、破口大骂,「真看不出来,那猴子脸居然是这麽个卑鄙小人,可恶至极!」
「哇赛~我的天,神无月什麽时候手脚快成这样,跟进攻落日故乡有得比。美人是拿来疼爱,可不是给人折腾的啊。」草一色搔搔头,似敬佩又像惋惜,「我不认为他会跟渊姬走在一块,毕竟我这三个月一路看著你们。他对你真是一片痴心,要不然我早就插手阻挠了。」
「一片痴心不代表他不会偷腥!」樱子姑娘仍是愤愤不平,一双美眸直往草一色瞪。
「拜托好不好,什麽『在神野山唯一的牵挂』!全是那女人在自说自话!」草一色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应该说,就连理该最有江湖经验的草一色,怎样都没料到,这神秘兮兮的渊姬竟是放长线钓大鱼,巨细靡遗告知神无月身家武功,为的只是一句主权宣言。
「为什麽他要欺负你?神无月不是很喜欢你吗?草一色跟荻少将都这麽说。为什麽他要强迫你做这种事?」少主泪水蓄满眼眶,整个人巴在莫召奴身上,小脸尽是不解。
莫召奴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来,看起来竟似哭笑不得,此外就是浓得化不开的感伤,全无一点受害者的委屈幽怨。荻少将很是疑惑,但基於对後辈的爱护及对莫召奴一路照护的感谢,他最後仍是忍不住开口问∶「莫召奴,需要我叫人搬张椅子来吗?」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熟悉的静默。
「莫召奴。」圣僧的凛然圣气总令人不住屏气凝神。
「前辈,我┅┅」
「你放心,一页书定教罪人伏首!」
拂尘一甩,凤眸凛冽,无人敢对此话有任何质疑。
落日故乡不好惹,中原後台更强大──饶是东瀛第一人也不能吃乾抹净不负责,美丽的朱雀本是好端端地飞回祖国,谁知仅三个月就让头号敌人糟蹋了清白之躯,这笔帐自是得好好算个清楚。
然其中究竟有几分真相几分加油添醋,说不定只有天知道。荻少将心想。
*
丸太郎拉著莫召奴,半是撒娇半为请求地把人扯到落日故乡後山散步。
说是想陪莫召奴散心,其中多少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与世上唯一的亲人好不容易化解误会,能享受几分苍天欠他的天伦之情,只要两个人待在一块,就算只是讨论军务,或者肩并肩一道走路,那温暖自能洋溢心头;甥舅间重生的信任与关怀,比虚无的言语更为安定强大。
因此,丸太郎认为,不仅莫召奴需要散心,自己更需要冷静。他如今已成一方领主,肩负守护村民之责,万不可一气之下闯进军机营找军神理论;不懂事的错误,犯一次也就够了。无论是他或莫召奴,都不需要第二次终生为之长叹的遗憾。
「没想到那个负心汉当真信守承诺,把大军撤走了。」山头居高临下的视野,原先一片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大军,连个影子都没剩。
莫召奴不禁为宝贝外甥的发言感到好笑,但因渊姬而生的,对神无月的馀怒犹存,使他并未出言反驳。只见丸太郎烦恼地垂下头来,似在询问他的意见,可更像自言自语∶「之後,接下来┅┅村民该往哪里安身呢?」
莫召奴望向丸太郎的眼既怜爱且忧伤,为那身负重担的小小身躯,也为无以答之的自己。他敛眸低首,正思索的当儿,熟悉的人影闯入了凝滞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