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煊(88)
与此同时,苏菲一声惨叫,王婆婆的手摧筋捣骨,硬生生劈断她后肋,将她的心脏从后背中掏了出来。
苏菲倒在地上,瞳孔失焦。
王婆婆手上握着她兀自搏动的心脏,她吐了口血出来,冷冷地说:“贱人,你不自量力,想要一辈子拴住我当你的走狗,嘿嘿,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来干涉我杀仇人,我只好叫你先死了。”
众人变生不测,一时阒然无声,只有地上的王钥华睁眼盯着现在与他同一水平线的苏菲的脸,发出细弱蚊蝇般的嘶叫。
王婆婆的目光从侯英廷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侯英廷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背脊。孙立的枪口对准了王婆婆,他看了侯英廷一眼,获得同意后,便开了枪。
五米内的一枪,却失了手。
孙立在按下扳机的瞬间,眼前一花,紧接着持枪的手腕一痛,关节脱了臼。
甘熊欲反抗,只来得及在王婆婆手下走了三招,便被她点了穴,像只麻袋似的夹在胁下。但这时,侯英廷已经掏出□□,对准了王婆婆。
王婆婆左手锋锐的指甲抵在甘熊颈动脉旁,她说:“阁下,你可以试试,是我手指的速度快,还是你的子弹快。让我们离开!”
侯英廷说:“他被你掳走,无非是受更多折磨,倒不如我现在一枪崩了他爽快。”他说着连开了三枪,枪枪打在王婆婆脚前寸许处。
王婆婆脸色更阴沉,她说:“你想怎样?”
侯英廷说:“你放下他,然后从这里离开,我保证这次不派人追你;你不放下他,两分钟后,你们就会一起死在这里。甘熊,你怎么说?”
甘熊努力伸出脖子点了点头。
侯英廷一手拿出他的怀表,一手握枪。
王婆婆没法像刚才对付孙立一般对付他,两分钟一闪而过,她是老猎人,光看侯英廷的眼睛,就知道他的决心。她按捺下万般不甘,问侯英廷:“你说话算话吗?”
“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
王婆婆咬了咬牙,将甘熊扔到地上,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等着瞧,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放过你!”
侯英廷收起了枪,戒备地看着她。
王婆婆不敢耽搁,一掌将身后的文窗打掉了两扇,人如一片叶子般轻盈地上了窗台。她正要往下跳,却冷不防胸口一阵刺痛,她双手捂心,“啊”了一声,掉落回练功房的地板上。
王婆婆形容大变,双手不断撕扯自己胸口的衣衫。衣衫成了片片破絮后,她又接着抓自己的胸口,很快抓得血肉模糊。那模样,竟有些像中了她下在甘熊身上的螳螂蛊。
仿佛在呼应她的奇举,半死的王钥华也在地上翻滚起来。
孙立见他们这般,面露惧色,靠到侯英廷身边,问说:“侯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侯英廷摇摇头。他看出地上打滚的两人都中了蛊毒,但具体怎么回事,却不明白。
只有甘熊,他在刚刚落入王婆婆手中时,从腰带里掉出一根三厘米长的竹管,竹管好巧不巧,滚到王钥华面前,又从里面爬出一只金蚕。甘熊一直关注着他的竹管,眼睁睁看着王钥华蠕动到了金蚕面前,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王钥华曾受苏菲嘱咐,用王婆婆给他的螳螂蛊熬成药汤,企图谋害韦春龄,计划失败后,他自己反成了那蛊的受害人。侯英廷刻意折磨他,给他灌了不少蛊□□汤,使他体内的蛊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所以,他吞食甘熊辛苦培育的金蚕后,蛊毒反噬下毒之人,他自己虽也难逃一死,但下蛊之人,却比他死得更为凄惨,也报了她杀害苏菲之仇。
王婆婆和王钥华在地上滚了一阵,都渐渐没了声息。
侯英廷见孙立手受伤了,便亲自走去抱起甘熊。
孙立问:“这些死人怎么办?”
侯英廷低头看了看他脚边死得透透的苏菲,或者说,石夜珏,他自己觉得奇怪,一个曾经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一个曾经让他同时品尝过无与伦比的幸福与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女人,此时毫无生气地倒在他脚下,像个泼上红墨水的纸人,他竟然完全无动于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抹平和改造了多少沧海桑田?他再不是当年爱她、恨她,全都深入骨髓的少年了。
侯英廷暗暗叹了口气,冷冰冰地下达了指示:“连人带屋子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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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培伦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忙迎了上去,果然是韦春龄。
喻培伦松了口气之余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好像听到枪声……你怎么了?”
韦春龄去时是欢欣鼓舞的,回来时却像被雨冲刷过后的水彩画,模糊而蔫头蔫脑的。
韦春龄说:“没事,我们不用去了。”
“发生了什么?”
“侯英廷和苏菲说僵,双方打了起来,苏菲那边又内讧。现在,侯英廷的人已收缴了所有苏菲的武器。”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回去。”
第61章 男人婆
韦春龄凌晨才回到总督府。韦景煊在她屋里等她,见到她,一颗心才放下,但瞅了瞅她脸色,他又意识到她现在情绪非常之糟。
他第一反应,是韦春龄吃了苏菲的亏,他忙问怎么回事。
韦春龄也不隐瞒,将在苏菲那里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弟弟,又说他们离开五块石后,去她刚来成都时的落脚地,开了会,她才回来。
别的事韦景煊听了,也就听了,即便是听到王婆婆突向女主人下毒手和王婆婆离奇死亡处,他也就惊讶了两声,过后就忘了。唯一让他在意和难受的,是侯英廷对于他续弦已死、至今未娶之事直认不讳。韦景煊心想:“这个王八蛋!”
韦春龄的伤口有些洇血,韦景煊替她拆了纱布,重新上药包扎。他现在也没心思责备他姐姐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现打算怎么办?”
韦春龄说:“我能怎么办?人家不想娶我,生怕爹爹要他提亲,拿死了的老婆当挡箭牌,我还能跑去对他说,我知道你在扯谎,你快娶我吧?”
“你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据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他对你未必无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
韦景煊又有点高兴起来:“是吧,我觉得侯英廷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者,喜欢柔柔弱弱、一步三摇的小女人。苏菲也说他控制欲强。像你这般,整天走南闯北、舞刀弄枪的,他怎么控制得住呢?他也是怕自己以后管束你过多,引起你的反感,惹两人都痛苦,所以干脆隐忍下对你的爱意,让你以为他已有妻子,长痛不如短痛了。”他自觉这番分析十分贴合,不禁有些得意。
韦春龄也被他说服了,望空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叹一口气,说:“我累了,睡吧。”
韦景煊怕姐姐晚上有甚事,当夜打地铺睡在她床脚。
韦春龄虽然情绪郁郁,但上床十分钟后,照旧睡得酣熟。
韦景煊想着她和侯英廷的一路牵缠,却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侯英廷回来了。他没马上进自己房里,而是在韦春龄的房间外悄然站了好一阵,才回去。
韦景煊屏息静气地盯着门窗上的黑影,一时恨不得推醒韦春龄,叫她自己起来看看。
侯英廷走后,又过了一会,韦景煊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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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韦景煊才醒过来,就听到有人在身边走动。他睁眼,看到韦春龄背对他坐在梳妆台边,也不知在做什么。韦景煊叫了声“春儿”,韦春龄回过头来,吓得他立即清醒了。
韦春龄不知打哪儿弄来的胭脂水粉,正自己化妆。但她不得其法,一张脸涂得跟猴子屁股相似。她擦擦重来,更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