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夜话(102)
谢狸的伤口愈合结痂,肚腹的肌肤本便细腻,因此那处伤疤摸去格外咯手。谢狸伤好后便时常出门走动,一则欣赏江南美景,二则赖着余老先生请教医术。
前段时日,城中伤兵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近来,四周暂时并无战事发生,军医都很闲。
谢狸赖着余老先生,请教当日他替白狗和自己治病时的区别,以及问了几处疑惑的地方。等回了住处,谢狸立刻跑到白狗的狗窝前。
谢狸比白狗伤的重,按说谢狸都能跑动了,白狗应该也能。可这段时日,它总是懒洋洋的躺在狗窝中,没见它跳过。因着这事,谢狸急的不行,没少做讨好它的事。
一人一狗对视
白狗嗷呜一声,后半身托在地上慢悠悠的前近。到了谢狸身前,两只前爪讨好的搭在谢狸半蹲的身上。
谢狸一爪将他翻了过来,伸手去扰他的肚子。
白狗乖巧的躺着,惬意的眯了眯眸子,任由谢狸在它的肚腹处按摩挠痒。
白狗伤在肚腹,当时为了医治它,将伤口周围的毛都刮掉了。此时,它肚腹处有一块粉嫩的皮肤,上面有疤痕掉落的痕迹。
谢狸眉头皱着,白狗被摸的很爽,惬意的眯着眸子哼哧哼哧的呜呜着。
妈蛋!谢狸一掌将白狗翻转过来,转身拿了案桌上的糕点,放在离它一尺之外的地方。
白狗双眸黑亮,拖着后半身向前想去吃谢狸手中的糕点。谢狸嘴角一勾,将糕点举起做势放入口中。
白狗急了,一下子蹦跶起来,狗嘴伸长一下子将谢狸手中的糕点叼走。
谢狸抱着手臂看它,“怎么不拖着后半身走了,不是蹦跶不起来吗,你个狗骗子。”
白狗呜呜的叫了几声,似在和谢狸争执。谢狸回它,“骗子,狗中败类。”
白狗似知道谢狸在骂它,急了,汪!汪!汪!的朝谢狸吠。
谢狸盯着它,悠悠的来了句,“以后将你每天的烤鱼撤掉,你吃太多,胖的都走不了路。”
白狗不叫了,整个狗丧失了狗生信念,四只摊开,肚子朝天,躺在地上呜呜呜呜的叫唤。
妈蛋!她这是养了一只猫不成,这么爱吃鱼!
☆、清醒
一个时辰后,白狗依旧肚子朝天,成躺尸状。谢狸用脚轻轻踢了踢它尾巴,它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谢狸。
谢狸无语,感情这狗挺记仇的。
谢狸自认为一人一狗的智商不在同一线上,对付一只狗还是挺容易的,特别是贪吃狗。
她转身去了厨房,从水缸中挑了一尾肥鱼。让白狗心情变好,除了给它选个漂亮的小公狗,就是给它做一顿好吃的。
谢狸处理的极为细致,甚至撒了调料在鱼身上。烤鱼时,烟火缭绕,身上免不得沾染上油烟味。她索性又从水缸中挑了一尾鱼,给尚弈做了个酸菜鱼。
她不知尚弈的口味,因此是按自己的喜好做的。不过她想,就尚弈那个糙汉子,应当是不会挑食的。
鱼煮好上桌,她去唤书房的尚弈。
未有走近,透过打开的窗户,她看见书房内周似环抱着尚弈的腰身。尚弈面朝里,并没看见谢狸。倒是周似,她将下颌靠在男人肩上,瞥了眼谢狸。
周似目光如水温柔,无喜无忧。她只看了谢狸一眼,便收回目光,抱着尚弈腰身的手却紧了紧。
谢狸抿抿嘴,歪着头想了会,按着原路返回。
屋内,白狗吃的正欢,谢狸进屋时,它都没用正眼瞧她。
谢狸嘟囔一声,“白眼狼。”
白狗充耳不闻,继续吃饭。
谢狸坐在桌前,徐大娘在一旁布菜,饭菜布好,谢狸道:“徐大娘,你去唤尚将军吃饭。”
“是。”
徐大娘一走,谢狸立刻上前将门从里锁住,自己独个拿了筷子吃饭。
须臾,传来敲门声。
谢狸没理会,继续吃饭。白狗哼哧哼哧的吃完一条烤鱼后,蹦跶道门前汪汪汪汪的吠着。
谢狸放下筷子,“美人,回来。”
“谢狸。”温润的声音,谢狸并不陌生,却并非尚弈。
谢狸愣了一下,起身开门。
门外,赫连绍一身月白色衣衫,手中拿着一红底白身的小瓷瓶,见着谢狸,问:“在吃饭?”
谢狸愣愣点头,“恩,进来吧。”
两人进屋,谢狸正思虑着要不要留他吃饭,他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我是给你送药的。”
他将手中瓷瓶放在桌上,“这药祛疤很有作用,早晚擦一次就好。”
“谢谢。”
谢狸打开瓶盖,轻轻的嗅了嗅,味道清淡,闻久了有种熟悉的味道。谢狸想了想,问:“怎么有股橘子味?”
“我也不知道,是从周似那里拿的。她是女子同你一般爱美,所以有这药。”
谢狸想爱美真是女子的天性,谁也不愿身上留着疤痕。以往,沈周在的时候,谢狸还会央着他为她熬制鲜美的汤药祛除体内累积的毒素,或者让他熬制膏药美白。
沈周常常打趣她妖艳的很,即便他这样说,还是会很认真的按照谢狸的要求熬制汤药。
“还挺好闻的。”谢狸将瓷瓶揣入怀中。
赫连绍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的打量她,病了一阵,人看去瘦了一圈。他环视一圈屋内,试探道:“以后你会在江南定下吗?”
谢狸一怔,摇头,“不知道,而且现在战事未完,说这些为时过早。”
“也是。”
书屋
周似五指张开,阳光透过缝隙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卫北进屋,恭敬的朝屋内两人福了福身子,方才对着周似道:“周小姐,时间不早了,外面的人正等着小姐。”
“知道了。”
周似走后,尚弈将卫北唤住。
他上下打量着卫北,眸光极淡。这位昔日的手下,如今已能撑起一片天地。“你要支持她?”
“是。”
尚弈颔首,没在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活的清楚明白,有人愿意活的糊涂,或者是装糊涂。
“心甘情愿?”
卫北:“是。”
尚弈轻笑,打趣道:“即是心甘情愿,以后有什么苦也得打碎牙自个吞进肚子。”
………
谢狸跟着赫连绍,一路走到邺城城楼之上。
城楼上,风大,谢狸衣裙被吹的猎猎作响。快走几步,她跟上男人步伐,城楼边缘,两人停住脚步。
战的地势高,看的也更远更多。
城外十里地春草青,桃花绽,柳树枝在风中飘荡。
谢狸:“带我来这做什么?”
赫连绍双手扶着城墙,目光落在远方,语气算是轻松,“江南是我故乡,你来了,我尽地主之谊带你看看。”
“其实,挺美的。”
“不同的风景。”赫连绍轻道:“长安与江南是不同的人文风景,只是以后约莫会变成一样。”
他回身,看向城内。邺城内有运河,多小巷,街道穿插,人来人往。此时,街道之上,巡逻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一倍。
他回身看向身边女子,她皮肤过于白皙,显得她眉眼愈浓,双眸黑亮。
“喜欢热闹吗?”
“啊?!”谢狸微怔,疑惑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喜欢热闹吗?过几天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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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变得熟悉,耳边没有人来人往的吵闹声,院落的夹竹桃开放,爆出密密麻麻的花骨朵。
谢狸快走几步,推门而入。
门一开,白影晃过,白狗后腿立在地上,两只前爪扒在谢狸肩上。肩上一沉,白狗靠了过来。
离的近,谢狸闻着白狗嘴中的烤鱼味,有些嫌弃的嘟囔一声,“味道真重。”
白狗瞥了眼谢狸,又回身瞧了瞧屋内的尚弈,摇摇尾巴,越过门槛走了出去。
桌上的饭菜早已撤掉,尚弈靠在软榻上,转了转手中茶杯。杯中茶叶是江南特产,味道淡,味微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