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夜话(82)
回忆停止,谢狸抬眼,她身前的左斐然和下方的白狗都吃的极其欢快。
谢狸却没什么胃口,她草草吃了下便端了碗汤药去了里屋。
里面周似已经醒了,她倚在床栏之上,神色比方才苍白几分。
谢狸见她面色便知她方才一定乱动了,“你如今伤口未愈合,不要乱动。若要做什么,叫一声我,我扶着你以免将伤口扯开。”
“我识的你,你是谢靳年的妹妹谢狸。”
“恩”谢狸轻轻应了声,取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
“你先把药喝了,我再重新给你伤口换次药。”
周似似乎也知自己伤的严重,她没在多问什么,甚至没有问她为何在此以及其他人的境况,十分安静而乖顺。
☆、厨子
月光清浅,映照白雪之上反着亮光。整个村落安静的如同冰冻的湖泊,波澜不起。
谢狸舔了舔后槽牙,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你什么时候离开,如今这境况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小村子。”
赫连一族主张归顺尚醒一派人马被掣肘,赫连战自立为王。可南方地带物富民丰,战力不及东、西、北三部人马,是一块香饽饽。
动乱之际,除却北境谢氏因与南部之间相隔尚粤所管辖的地盘不便动手之外,西北三皇子尚醒、东部皇族尚粤必定会在短期内动手抢占资源。
如今,比的便是速度。谁能在短期内占据南部城池并且部署好军队,等另一方攻打之际便占据了优势。
尚弈依着古旧的梁木之上,晃了晃手中酒坛。他喝了许多酒,声音微有黯哑,“赶我走?”
“我不是好客之人。”
“我也不是你的客人。”
谢狸抿着嘴不说话,屋内是左斐然教训白狗的声音,因着隔了几道墙,听得并不真切。
尚弈将酒喝完,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他舔了舔嘴角,问:“我的唲尸心呢?”
“你不是给我了吗?”
尚弈目光定格在谢狸面部,一字一句道:“你不也没用?这屋子就你和左斐然加一条狗。”
谢狸低了头没回他,转身进了屋,等出来之时,她手中握着双生瓶。
“给你。”
尚弈接过,放在眼前看。
墨绿色的瓶身,间歇夹杂着白蒙蒙的雾气。瓶内,放着指甲盖大小的唲尸心。
他将双生瓶递还给谢狸。
谢狸不接,她的目光落在远方村落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之上。每一点光便是一户人家,里面是夫妻子女。“这是你的,如今,我用不着了。”
“我也不用,熬成汤药喂给周似既可。”
谢狸摇了摇头,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自信,“她的伤虽严重,但我有把握治好。这个你留着好了。”
浴血沙场,乱世中走在最前沿的人,保不准哪天便会丢了性命。
“用在她身上。”
尚弈说完又想去院落中将埋在地下的酒挖出来。
谢狸急了,“别挖了,我酒快被你喝光了。”
尚弈没理会她,依旧提起一坛酿好的竹叶青,只这次他没打开。
他回身见着谢狸不满的神情,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意,“你多酿点酒,我就喝不完了。”
他转身打量四周景色,因是夜间,月光又淡看不了什么,只能依着远处朦胧的灯光约莫猜测出那是一户人家。
他道:“这地方不错,位于西南部。谢靳年若要派人来必得穿越中间尚粤管辖的地盘,还得顾忌临近的我三哥的人马。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识的你。”
“我本想将你放置在西北部中心地带的邺城,那里被我的人马层层包围极为安全,不过那里太过严寒,估计你会受不住。而且,我最近会在南部,邺城离这太远,我也是不舍。”
他越说越离谱!
谢狸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我并非说说而已,我在按我的想法做。”他目光如炬,十分炙热,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谢狸低了头,她胸口处又产生那种不顺畅的感觉,好似有人在胸口处隔着棉花敲打。
“别喜欢我了,我太累。”
她声音嗡嗡的,似乎隔着皑皑白雪透了过来,带着股透心凉的寒意。
尚弈龇了龇牙,“你事儿真多,管我身上来了。”
他似乎有了怒意,却依旧压制着,满脸的似笑非笑。
谢狸却怕了,转身一溜烟似的进了屋子。
这都什么事啊!
夜间
谢狸迷迷糊糊中觉得胸口有点疼,嘴角、脸、脖颈都痒痒的。
她睁开眼
晕黄的烛光下,尚弈覆在她身上,一双大手极其不安分的四处乱动。濡湿的嘴角划过谢狸白皙的脖颈。
他见谢狸醒了,撑起身子看她。
他奶奶的!
谢狸一巴掌拍过去,他也没躲开,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声音在夜间极为清脆。
谢狸收了手,放在身体两侧。
他逆着光,隐在暗影中神色氤氲不明。
半响,他故态复萌,又低了头去吻谢狸。这次,他恶意的撕咬,疼的谢狸身子微颤。
谢狸伸手使了力气去打他,他敏捷的掣肘住她双手,然后在谢狸额角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极其轻柔,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谢狸一时忘了反抗,直到他凑近她耳朵轻道:“多酿点酒,我回来喝。”
他气息落入谢狸耳朵,痒的她身子一抖。清醒过来后,又要伸手打他。他却极快的起身离开。
没了他身子压迫,谢狸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穿戴整齐,谢狸领口却被扯开露出大片白皙。
“滚出去。”谢狸气的声音厉了不少,说完却又害怕将左斐然他们吵醒。
尚弈看了她一眼,转身滚了。走到门口,他似想到什么,转身走到桌子旁将上面今夜新挖的竹叶青带在身上。
谢狸这才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屋子,她的那间屋子床上卧着伤重的周似,她这几日一直卧在软榻上。
不久,外间传出马蹄踏在雪地的声响。
屋内安静的瘆人
这间屋子这几日一直是尚弈在住,谢狸从未踏进来过。此时一看,只见四周物件摆放整齐,各处都干干净净的。
原本缺了一脚的桌子此时已经被修好了,新安装的桌脚与四周泛着黄灰色的旧桌脚极为不衬。
没在继续看下去,谢狸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她不敢点灯,一直在暗夜中摸索。
突然出现的声音却将她吓了一跳,“你们上过床了。”
是周似的声音,温软中带着病中的沙哑。她病着,无法轻易挪动身体。谢狸摸索着点亮烛火,烛火下,周似面无表情的盯着谢狸。
谢狸:“没有,我和他没有关系。”
“我又不傻。”周似撑着身子缓慢的躺了下去,“他将我托付给你吗?”
“没有。”
尚弈什么都没说,却是卫北拜托过谢狸照顾她。
“呵!白眼狼,我替他挨的这一剑却是一点不值的了。”
她说完闷闷的咳了起来。
谢狸灭了烛火,上床睡觉。
翌日
谢狸起晚了,她是被白狗压醒的。如今它胖的有七八十斤却还当自己是小狗,一直在谢狸身上蹦来蹦去。
谢狸无语了好一会,才一把将它掀翻在地,然后起身下床。
饭桌上,左斐然没说话,吃的却没以前欢了。吃完了,他问谢狸,“那个厨子呢?怎的走了。是不是咱们开的价钱太低。”
谢狸嘴角抽了抽,一筷子敲在他头上。敢情这些天他一直将尚弈当厨子看了,不过这样也好,她的两颗白菜只有一颗被猪拱了。
谢狸斜了眼地上萎靡不振的白狗,表情臭了几分。
将一切收拾好后,她去了厨房熬药。
血红色的唲尸心入水即化,融入水中化为一片血红。
谢狸一动不动的看着,神色寂寥如同天际没有着落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