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亲的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有点想回到爸妈身边了。
还是觉得上海更好。
八月八号:
Shirley说我状态越来越好,很开心。
感觉单身也不错。
就是觉得自己老得更快了。
八月九号:
忙。
无意中听到《浮生》这首歌,才知道他唱得那首歌叫这个名字。
晚安。
八月十号:
今天方槐问我跟他是不是真的散了……
认真思考了一下,是。
我们应该会过着两种不同的人生。
还是希望他做自己就好,我也是。
八月十一号:
还爱不爱?
怎么定义爱?
晚安。
八月十二号:
为什么北京不下雨?
工作,工作,工作……
没有别的话想说。
八月十三号:
栗遥,你还期待恋爱吗?
八月十四号:
觉得八喜没那么好吃了。
八月十五号:
好无奈,好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可如果没了工作,我该干什么?
八月十六号:
明天是七夕,记得给爸妈打电话祝福。
很羡慕爸妈这样的爱情,一生相伴。可我不是妈妈这样的灵魂,注定遇不到爸爸这样的爱人。
你今年分了两次手了,真够可以的,反思一下吧!
……
傅修说栗遥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走过来的,程远阖上日记本的这一刻好像才领悟什么叫“和血吞”。
她从不示弱,在他面前唯一的脆弱不过是晚上睡不着觉而已。
可在她的日记里,她像是另一个人。
他其实一点也没有做到,他一点也不了解她的真实想法。
包括孩子、血缘、亲情,这些最敏感的话题,她几乎从不跟他分享。
她是踏过泥沼还选择向阳而生的人,所以希望他也快乐。
她说不想再恋爱了,这绝对是一句真心话。
从跟亲生母亲相认,和父母闹矛盾,到和相处多年的男人分手,再到遇上自己……她的确是累了。
可是分手后需要反思的人根本不是她。
程远触摸日记本的手指变得绵软无力,忽然就丢掉了追回她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这夜栗遥睡得安稳,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窗外在下雨,淅淅沥沥,雨滴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栗遥很喜欢下雨天,以为程远还在外边,便对着窗户说:“外面下雨了。”
没人回应。
她起身一看,沙发上空空荡荡。
她想程远应该是走了,又躺倒准备再懒一会儿。结果一回头,看到床头柜上的便签纸上留了几行字。
“你现在可以自由,但是把未来留给我好吗?待我回炉重造再来爱你。千万别真的放下我,拜托了。
Geliebter 程远”
第59章 59
程远伏在办公桌上写字,钢笔突然就坏了,笔尖渗出一滴浓墨,他急忙拿纸巾去擦。
梁爽见了,对他说:“你这钢笔款式这么老,应该有很多个年头了吧,可以换了。”
程远把钢笔擦干净收进抽屉里,“人就该长情。这是我成人礼的时候我爷爷送的,我最近写着顺手就常用,没想到给用坏了。”
“快十年了,你算是惜物了。”梁爽又细想“长情”这两个字,放下手里的苹果,凑过去问他,“程老师,你真失恋了啊?”
“你今天问了我两回了,烦不烦?赶紧回新疆去。”程远拿了另一支钢笔出来换上墨水,继续书写。
梁爽撇嘴:“我要不是身体不好,我才不回来呢。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真的单身了。”
程远抬头看她:“几个意思啊?”
梁爽说:“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现在清心寡欲的,还挺不习惯。”
梁爽说完接着啃还剩半截儿的苹果,她咬得清脆,边吃边盯着程远看。
程远觉着她跟只兔子似的,又瞧她一眼,“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苹果?”
梁爽伸出手,“看到没,都是倒刺,缺少维生素,医生说要多吃水果。”
“唔。”程远正儿八经的想起栗遥,“我女朋友好像也是这样。”
“前女友。”梁爽纠正他的措辞。
“有完没完。”程远瞪过去。
自那天从酒店离开后,程远一次也没联系过栗遥。他生活状态是一个人,但心理状态还是两个人。
对于“前女友”这个称谓,他接受无能。
“程老师,你真想辞职啦?”梁爽又漫不经心地问。
程远懒懒地“嗯”一声。
“好吧,看你在这里待着也不高兴,你走吧。”梁爽洒脱道,“你不适合体制内,倒是蛮适合做个老师什么的。”
梁爽倒是头一个认同他此举的,程远呵笑一声,“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蛮会分析人的。”
梁爽:“那是,我们俩都共事好几个月了。你教了我那么多东西,也算是我半个老师了,我当然了解你啦。”
程远摸摸鼻尖,“得,看在咱俩共事一场的份儿上,最后这段日子我再教你点儿东西?”
“你真的决定要走了?”梁爽听到“最后这段日子”,又拉下了脸,“什么时候啊?”
程远理了理桌上这堆材料,说:“等我搞定下一份工作吧。”
他这回是动真格了,这段时间认真准备过往履历,时不时写点儿学术类的材料报告,又用心准备某项考试。
这股子劲头跟当年在德国找工作时状态差不多。
梁爽心里有点闷,点了点下巴,“行吧,你开心就好。”
九月中旬,程聿过生日。
这天刚好是周末,程远一大早就回了家。
一进门谢佳敏正在准备早餐,豆汁儿油条鸡蛋,老三样。在程远的记忆中,程聿这辈子的早餐似乎都是这样简单而重复。
“回来啦?”谢佳敏见程远进门,又连连吩咐阿姨,“把牛奶热一热。”
程远说:“不用了,我就喝豆汁儿。”他说着就喝了起来。
程聿下了楼,与站起来跟他打招呼的程远对视了一眼,缓了缓脸上的表情:“坐吧坐吧。”
程远坐下去,接过谢佳敏剥好的鸡蛋递到程聿面前,“您先来。”又转头对谢佳敏说:“妈,您自己吃吧,我自个儿剥。”
谢佳敏还是把鸡蛋剥好递给儿子,“今儿怎么想着回家来了。”
“爸过生日啊。”程远咬一口鸡蛋,又喝一口豆汁儿,“你们千万别觉得奇怪,我是顺带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儿的。”
“提辞职啦?你这不是商量,你都已经做好打算了。”程聿直接开口。
“得,我什么事儿都不用跟你们汇报,反正你们门儿清。”程远拿了一根油条,觉得油腻,又放回去。
“行吧,你不想我们干涉你,工作的事儿你自己决定。”程聿拿报纸遮着脸,“其实你这份儿工作干得也还过得去,前几天在理工大的演讲我跟你妈去听了,上台面儿的事儿你倒是不怵。”
“啧。”程远笑一声,看着谢佳敏,“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谢佳敏又剥一个鸡蛋送过去,“我跟你爸也看开了,你这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真让你沾家里这些事儿,你性子纯,也掺和不了。你有本事,自己闯去吧。不管你我们乐得清闲。”
“您早这样想不就好了。”程远耸一下肩膀,“话说回来,我之前做的一些事儿是真给家里丢脸了,我认。你们放心,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给程家添不了光,那我争取不拖后腿,成吗?”
程聿听了这话,放下报纸和老花镜,“哟,你可从来不屑表态的。佳敏,你儿子这十年来就说了这么一句我爱听的。”
“至于嘛爸。”程远捧着豆汁儿靠回到椅背上慢慢喝着,“以后咱爷俩儿的事儿就别把妈夹中间了,妈,从今儿起我常回家聆听爸的教育,您也别传话了,怪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