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12)
公孙月白惨叫一声,她长袖一挥,三脚巨鼎飞到了半空中,公孙月白嘴里念着纪宸听不懂的咒文,巨鼎里的液体沸腾了起来,一条条黑影挂着腥臭的液体从巨鼎里直起身来,他们怨气冲天,尖叫声撞得人耳膜发疼。
纪宸撑着伞后退了几步,他的脸上像是刷了一层漆,惨白无比。纪宸伸手召回了鹿离,他看着公孙月白道:“你居然坠入了鬼道,从此公孙月白便不是栖云山的人,天下正道魔修均可捉而杀之!”
纪宸的声音里包裹在真元中在整个结界里回荡,一阵阵惊雷响了起来,公孙月白伸手捂住了腹部的伤口,一道红光闪过,除了破损的衣料,肌肤完好无缺。
公孙月白道:“今天你就乖乖地做我的鼎中鬼吧,待我炼成诸神剑,说不定还能念及你的好!”
巨鼎中的厉鬼向纪宸冲了过来,他将伞挡在胸前,伞面瞬间覆满黑色的鳞片,一个乌黑的结界把纪宸包裹在其中,厉鬼们毫无忌惮地冲了过来撕咬着结界表面,纪宸眯了眯眼睛,他在一群面目全非的厉鬼中看到了林静,铁青色的小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一双漂亮的杏仁眼中一片白色。
结界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大,纪宸手中的伞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开始微微颤抖。他收起了伞挂在了后背,纪宸用鹿离的刀背抵挡着向他啃食而来的厉鬼。
局势对纪宸越来也不利,他渐渐处于劣势,纪宸也不是那种固执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从这里脱身才是正确的选择。
公孙月白狂笑道:“少主你不是曾经也用魂魄炼过器吗?怎么,今天不想尝尝被魂魄反噬,撕咬的滋味?”
这种被魔气污染了的厉鬼,除了斩杀别无他法。
纪宸厉声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纪宸穿过厉鬼滑了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的记忆虽有些模糊,但纪宸觉得现在这种情形有点眼熟,他看过的某一本书里似乎记载了这种情况,并且还详细地附上了破除方法。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纪宸心里想道。
纪宸一边阻挡厉鬼,一边在心里快速地计算着。
杜景中平乱世息,白虎玄武坐西北;死伤惊凶卷三尸,九天九地开六合;开休生止浮华莲,值符太阴震腾蛇。
厉鬼扑了过来将纪宸压在了地上,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就开始往纪宸的脖子上招呼,纪宸也无暇顾及,他愣了一下心道:腾蛇?腾蛇?!
腾蛇禀南方之火,生门在南方!
纪宸心里一阵兴奋,他一脚踹开压制着他的厉鬼,起身向南方看去。
东风居位于南方,它顶上的那团云就是生门所在处。
公孙月白见纪宸已经找到了生门所在处,她愤怒地尖叫了一声,公孙月白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咬了下去,不消片刻便被她咬得血肉模糊,她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巨鼎里,厉鬼们吸收了公孙月白的血越发变本加厉。
纪宸掏出一张火符,默念过咒文后,一条火龙从他手中蹿了出来直冲向了距离最近的一只厉鬼,烈火瞬间将它吞噬,化成了一堆黑渣。
纪宸立刻向东风居的上方跃去,他抬起鹿离,厚重的云彩被他劈了开来,月光透了进来,纪宸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推了出去。
“小心!”
纪宸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就扑了出去,幸亏临时得了一个“肉垫”好在没有摔得太惨,不过就有点对不起这个“肉垫”了。
公孙月白带着她那顶巨鼎从结界里飞了出去,那方结界缩成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牌,公孙月白迅速将它收入怀中,生怕被别人发现。
纪宸往周围看了几眼,发现他此时正处于北雁山上,周围郁郁葱葱,树影婆娑。
夜间山上气温低,连同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寒气,吹得人直发抖。
纪宸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手捂住“肉垫”的嘴,一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拖到了一丛灌木后。
纪宸小声道:“先在这里躲一会,外面有个大麻烦,帮个忙,别出声。”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青莲香,纪宸蹭了蹭鼻子把身体压得更低了,以便能更清楚的闻到那股莲香。
纪宸倒不是怕公孙月白,不过以他元婴期的修为要对付公孙月白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再加上她手上的那些厉鬼,对于纪宸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况且他还不想解开身上的封印。
公孙月白尖锐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冬夜的北雁山上,她放出了所有的厉鬼满山搜找纪宸。
“肉垫”伸手顺了顺纪宸的背,他压低了声音道:“无事,别怕。”
纪宸这才回过神来,他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眼“肉垫”,纯白色的衣衫上沾了几片叶子,银线绣成青莲纹压着衣服的边缘,额前的碎发似乎也有些凌乱,但是一点也不妨碍那对漂亮的双凤眼,月光落在里面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情愫。
就如同静谧的夜晚,踽踽一人时,偶然看到了树林间结冰的湖泊上撒着柔柔的月光,一瞬间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超然和欢喜的感觉。
与十年前的对接上的情感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纪宸突然改变想法了,他不想跟公孙月白拼个你死我活了,管他公孙月白找不找得到他,反正他就赖在这里了。
纪宸愣了一下很快地将视线移开了,他小声笑道:“刚才谢谢你了,小美人。”
“肉垫”听到了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一直吹到了树林间结冰的湖泊上,水面上荡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你的眼睛好了?
纪宸没有听清楚侧头问:“嗯?你说什么?”
“肉垫”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纪宸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小声嘀咕道:“这女人可千万别烧山啊,否则我的罪过就大了。”
“不会的,安心。”“肉垫”带着安抚地意味拍了拍纪宸的肩膀。
不知是“肉垫”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那让人安心的莲香,纪宸的心居然真的不再突突乱跳。
纪宸估摸着在灌木丛里蹲了一两个时辰,反正他感觉腿都麻了,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纪宸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他烦躁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个婆娘走没走?!”
“肉垫”站了起来,“她大概没有找到人,已经走了,毕竟北雁山太大。”
纪宸跺了跺发麻的脚道:“晏珩,你……”
纪宸突然发觉自己的嘴被一些问题堵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如晏珩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还在七玄山待着,如果他还是七玄山的弟子,那现在妖界的地狱使又算怎么回事?
纪宸挠着头纠结着问还是不问时,晏珩已经蹲下身帮纪宸轻轻地按揉起腿上的穴位来。
晏珩边按边道:“我本是要回七玄山的,途径北雁山发现有异动才下来查看,然后就遇到了你。地狱使的身份很特别,我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纪宸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顺手在晏珩的下巴上挠了挠道:“小美人,你放心我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晏珩垂下眼睛道:“说出去也无妨,若你喜欢,我无所谓。”
纪宸哈哈大笑,他伸手将晏珩拉了起来,顺手揽过了他的肩膀道:“怎么会,再说谁会相信七玄山的天才弟子跟地狱使是同一个人呢。先下山吧,天太晚了,你回七玄山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
晏珩笑而不语,纪宸极其不自在地把手放了下来,毕竟两个人今天见面是巧合,十年前纪宸顺手救了晏珩一命,不过当时这个小子不识好歹,醒过来见他是个魔修,二话不说拔剑刺了过来。
纪宸当时好说歹说,外加那时晏珩刚接受传承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纪宸才能将他制服。也不是说纪宸怕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只是当时觉得晏珩那张脸甚是赏心悦目,不忍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