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之设计人生(6)

作者: 一点桃花痣 阅读记录

冷汗淋漓着从额头滑下,身上的睡衣已经湿透了。

旁边有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沉默地审视着他。

沈韵心头一跳,有种时空转换的感觉,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在什么时间里。

但这种晕眩感很快便过去了,他轻声说:“对不起,周总。”

周澜没动,只一双眼始终看着他:“做噩梦了?”

沈韵点了点头,蜷着身子又躺了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沈韵做这个梦已经很久了,有时候一晚上会重复两三次,即使每一次他都在梦中对自己说,这是一个梦,不要怕,不要怕。

但每一次还是被吓得惊慌失措,被伤的体无完肤。

曾经那么从容自信的一个人,如今却只能夜夜蜷缩着身子希望能寻求到一点安全感。

但他的心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所以这安全感注定是寻求不到的。

沈韵想,也许上辈子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作了天大的孽,所以今生要让他尝尽人间的甜后,再让他吃尽人间的苦,慢慢凌迟。

若没有先前的甜,如今的苦也许只能是习惯的苦,麻木的苦,正因为有了先前的甜,这苦才苦入了骨髓,难以忍受。

如若从没有见过太阳,那么他相信自己是可以熬过这样的寒冬的,但不幸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太阳……

身边人的呼吸慢慢平稳悠长,沈韵悄悄下了床,坐到了卧室阳台的落地窗前,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全都转成了雪花,漫不经心的飘着。

低头点了一只烟,他深吸一口,然后轻轻叹息一声,叹息轻的如烟雾一般,还未来得及显出形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周澜睁开眼,看着窗台上抱膝而坐的身影,外面的雪光映进来,勾勒出一个孤独到极致的剪影,那剪影沉默地抽着烟,侧头望着窗外,如果没有抽烟的动作,或许他会以为那是一尊雕像。

周澜看了几眼,又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进入梦境前,他想,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清晨的阳光撒进窗内,犹如碎金班斑驳着岁月,昨夜的一切都仿似一场梦一般。

沈韵已经走了,周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走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

雪已经停了,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物业工作人员已经将路面清理干净,正帮着停在地面的汽车清理积雪。

一切如常,似乎沈韵从没有来过一般。

只是对方穿过的T恤被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周澜凑近了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奶香味。

沈韵来过。

***********

沈韵去了高奚父母所在的小区。

自醒来以后,似乎已过了多日,但其实想来也不过七八日而已。

除了设计给周澜看的图纸,他没有把精力浪费一点点在别的地方。

不是不想来的,只是没有勇气,近乡情更怯而已。

怕看到不敢看的,听到不敢听的。

沈韵与高奚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他打听不到也不敢打听高家的任何消息。

惦念着父母,惦念着高原。

每次一想起,就立刻用忙碌来转移心思,但只能转移,却无法根除那根情思。

这一生,高奚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年轻时候早早谈了恋爱,对方还是男孩子,父母一时无法接受,曾经也激烈的抗拒过,但最终因为对儿子的爱而慢慢妥协。

生活刚刚看见曙光,老人刚到退休的年纪,正等着颐养天年的时候,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韵站在路边靠着灯柱点了一支烟,眼睛看着小区门口。

很多熟悉的人从眼前走过,虽然有人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也没有人太过留神,毕竟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没有太多时间放在别人身上。

沈韵看着他们擦肩而过,曾经那么熟悉的邻居,朋友,此刻对面不识。

一对老人相扶着走了出来,路上的积雪已经扫干净了,两人还是相互搀扶着。

沈韵看了几眼后才认出那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眼圈迅速红了,鼻腔酸楚的发疼,他几乎认不出自己的父母。

母亲以前还乌黑的头发,此刻几乎全白了。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啊,生生白了头,而她还不到六十岁。

父亲看着好一点,但以前挺直的背脊弯了。

虽然看着还好,但沈韵一眼就看出,父亲的那股精气神没有了。

两位老人低头絮絮说着话向沈韵走来,离的越来越近了。

沈韵努力把视线收回来,转了身,只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他咬着唇,任眼泪像小溪一样哗一下冲了出来,因为不能放声大哭,憋的胸腔发疼。

泪珠一颗颗砸进被扫在路边的积雪里,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

沈韵低着头,想等着老人过去,也许这一辈子,是最后一次能离二老这么近了。

真想,真想扑进父母怀里,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高奚啊。

只是拖着残破的灵魂,脏污的身体,又有什么脸再扑进这明月般皎洁的两人怀里?

老人越来越近了,沈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想抬脚就跑,但身体却像被定住了般一动也不能动。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年轻人……”

沈韵浑身一颤,头皮炸了起来。

第5章 第 5 章

难道是父母认出了自己?

怎么可能?这未免太荒唐了!只是又难免奢望!

如果真的能认出来该有多好,那么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扑进二老的怀里哭个痛快,享受他们的疼爱。这世上若还有能让高奚放下一切心防放声大哭,将心底的淤血都吐出去的地方,那么也就只有这两位老人怀里了。这些天,他想念那温暖想的心脏都是疼的。

但却不能,他是沈韵,不是高奚。

沈韵的身体如铁板一样僵硬,沉默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但父亲只是在背后慈爱的问:“年轻人,你没事吧?”

父亲和母亲都是特别善良的人,他们是大学教授,对年轻人有着更多的关注和关爱。

他们伸出手,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状态不太好。

沈韵不由得轻轻嘘出一口气,放松但又难免有些失望。

他没敢回头,只是勉强放平了声音,轻声说:“没事,谢谢。”

老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母亲说天这么冷,该给奚儿烧几套厚实的衣服。

父亲说,你不是烧了很多纸钱,他自己会买的。

母亲又说,孩子怎么就不报个梦呢?电话,电脑都烧了……

父亲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在那边会生活的很好的,奚儿一向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孩子……

以前父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沈韵蹲下身,将头埋进膝盖里,再一次泪流满面。

一个小男孩好奇的站在他面前,奶声奶气的问:“叔叔,你怎么哭了?”

沈韵抬手擦了擦眼泪,努力扯起一个笑容,透过泪水看向裹得像个小粽子一样的男孩:“叔叔只是眼睛进了东西。”

小男孩的妈妈追了过来,一边向沈韵道歉一边要拉开男孩,但男孩却倔强的站在沈韵面前,问:“那要我或者我妈妈帮你吹吹吗?我妈妈很厉害的,她什么都会。”

父母在孩子眼中永远都是那么无所不能,沈韵笑笑,无论我们长到多大,在父母面前都永远只是一个孩子而已。那种依赖之心,孺慕之情,永远都不会变。

沈韵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叔叔已经好了,谢谢你。”

小男孩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颗棒棒糖来,递给沈韵:“那你吃颗糖吧,糖可甜了,吃了糖,你就不会哭了。”

沈韵想说,我没有哭,但跟这么个小孩子争论有什么意思?于是便红着眼翘着唇角接了那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