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我要豢养你。(9)+番外
呆呆地俯瞰着地面,一直都十分安静的地段总是很少有行人经过。秋也想,如果自己现在掉下去,也许要好久才能有人经过发现吧?摔成肉泥,血顺着粗糙的路面铺成不规则形状,是不是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等尸体被收走后,会在原来的地面上画上自己死时的形状?
自己最后的时刻,如果只是一圈模糊的白,不知道谁会记得他,沐玛会吗?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名义上的妻子,实际上,却是自己身体和心灵的暴力支配者。她剥夺起来毫不留情,总是角度刁钻地把自己的自信心一点点击毁,碾在脚下,让一个男人觉得走投无路,每日承受着痛苦,这也许是另一种特别的成功吧。
所以,如果自己死了,她会不会后悔?曾经的那些所作所为,将承诺爱她的男人逼到自杀。以一条生命消逝的代价,也想要沐玛忏悔自己的行径,让她认识自己曾经多么过火。
“会不会,你会不会后悔呢……我说过我想对你好,温柔对你,可是我……”
抓着窗户把手的指头轻轻颤抖着,满溢的悲伤委屈,只能化成无尽的眼泪。可还是太痛苦了,在自己真心真意想要为了家,为了沐玛而付出之后,两人却开始站在不对等的位置。不,不仅仅是不对等,秋也的生活,每天都需要屈膝。那死在膝盖下的尊严与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在日复一日的剥夺中所剩无几,却愈发渴求。
秋也以为,自己仍旧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对温暖家庭的渴望,对妻子温柔付出的渴望,以及,成为沐玛可依赖对象的渴望。
此刻再看一看,那些渴望就像顺着六楼坠落下去的泪滴,回不来,消失不见,也早摔碎得不成样子,不稍片刻便在温度与风中什么都留不下来。
“唔……”
就这样跳下去吧,也许会痛,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自己就什么都不会记得。清醒的时候,自己所要面临的煎熬让人痛苦,看不到尽头的苦痛日子更让人充满绝望。如果纵身一跃便可以了结一切,也可以顺便让沐玛痛哭忏悔,怎么想,都是值得做的事。一个普通男人的死亡,绝对不会让世界停止运转,可是却能停止秋也的痛苦与悲伤。
顿时涌上来的无力感彻底淹没了秋也,他从未不切实际地期待过,从未让谁过分失望过,自己却收获了如此清晰的失望……
身体慢慢探出了窗口,肩膀与双臂已经在窗外,窗口卡在胃的高度,只要轻轻一撑,便可以化身自由落体坠下去。
我走了……
在心里轻轻告了别,秋也想起来自己几天后就是自己三十岁的生日了,想来自己死的时候还算年轻,不禁突然又想要轻笑。
“哗——”
下雨了。
秋也稍微抬了抬头,摸了摸被浇湿了的发梢,这样认为着,却发现伸出去的手根本感受不到雨水。无风的空气微微发凉,丝毫不见潮湿。
“嗯?”
好奇着仰头朝上看去,一个中号银色喷壶正朝着自己淋下细密的水滴,没有防备的秋也赶紧闭上眼睛朝里缩了缩身体,随之发现刚才还在不断淋水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水滴。忍不住再次把头伸出窗外看去,刚才已经消失的水壶又一次出现了!又把自己淋了一头!
“哇啊!!!”
赶紧退回去,顺手关上了窗子,眼下这让人哭笑不得的样子竟让秋也消化不了。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想要选择自杀,却偏偏被楼上浇花的人把自己的头当花盆不断浇灌!
“咔哒!”
房门的声音十分清晰,顶着湿淋淋的头发,秋也猜测应该是沐玛回来了。
怎么办?秋也此刻不想看到沐玛。
赶紧跑去拿毛巾,只有头发湿漉漉,擦起来还算方便。
“头发好湿,赶紧擦干吧别感冒了,我取个资料就走,今天我会回一趟老家你不用等我。”
没有管秋也在干嘛,赶回来拿落在家里的文件,赶忙又开了门离开。已经是周六了,却仍旧需要加班加点地忙碌,沐玛身处研发部门的压力想来不小。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秋也突然觉得,用自己的死去惩罚这个女人,自己也有些残忍。
可是对沐玛仁慈,沐玛是否也可以还自己一些仁慈对待呢?秋也不敢继续奢望下去,即便是想,都能预测到最后换回来的是更多的失望吧。
顶着还没彻底干透的头发,脑袋里也是昏昏沉沉。想着出门去买东西,最后却只是坐在了消防通道里自己偷偷啜泣,秋也一边骂着自己“真是窝囊透了”一边攥紧了手心。
常年不锁的消防通道大门被推开,突然有人过来吓了秋也一跳,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那个一身奇特香味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朝他看了过来。
“我可以在这里抽烟么?”
一脸轻松的样子恰恰与秋也相反,他穿着休闲的裤子和V字领口的冷色系针织上衣,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看秋也点了下头,便点燃了烟,猛吸了一口之后,长长地吐了出来。
“咳咳……呃、咳……”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没礼貌,吸烟还要朝着别人呼出去,猛然被烟呛到的秋也脸上和头上都很湿润,此刻蜷缩着身体,原本孤寂的身影如今像只一直在发抖挣扎的虾子。
等终于平复了喘气,那干燥而烈性的气味散去,秋也用有些愠怒的眼神看了这个高大男人一眼。即便是站在一起,身高差距都需要秋也抬头去看,此刻自己坐在朝下的台阶方向,跟这个男人身长一样的落差让秋也有些郁闷,索性直接甩过头不看他。
只不过是个来消防通道避着老婆过烟瘾的男人吧?自己犯不上跟他接触,这样想着,连带着刚才止不住的眼泪都一并忍住了。
“你有好好擦干么?”
眼下只有两个人,若说他在自言自语,也太说不过去了。无奈,秋也只能回应他的问话。
“擦什么?”
“头发啊,我壶里的水虽然干净但那是凉的。”
这才恍然大悟的秋也终于明白,这人就是两次拿自己头发当植物浇水的那个!震惊于这件事,秋也猛然回头重复看着这个站立着的始作俑者。
“原来是你浇的水……”
秋也瞪大的眼睛里带着颤抖之意,摸着没干透的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要生气吗?还是该说感谢他?谢他的救命之恩?
“你没注意到自己要掉下去了么?”
他像不在意一般弹了弹烟灰,白皙而不纤细的骨感指节之间卡着烧了一半的烟。徐徐燃烧着的前端有隐约的暗红色光点,随意掉落的灰烬在阶梯上留下印记。
“嗯……啊、我就是想透透风。”
“你透风的姿势跟自杀似的,以后不要再做那么惊悚的事了,当我求你了。”
玩味的口气暗地里透着一股子嘲讽,虽然嘴上说着“求你”,实际上却完全感觉不到。
男人蹲在秋也的身边,颀长的双腿叠在一起,线条鲜明的膝盖崩得紧实,丝毫不在意一般,用手指摸着地面,有浅浅的印记随着手指的移动显现出来,那是灰被擦掉的痕迹。
“……”
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人如果是闲来无事才顺手救人的话,自己也没期望着谁去救自己。但不论如何,一次没死成,再鼓起勇气站在窗口真的很难。人类想不开的时候,钻进牛角尖的感觉一旦被打扰,就不好衔接。
想来自杀也是个脆弱的行为,专注地寻死,专注地悲哀,不能受到任何打断。
“这栋楼跟我有关系,我不希望你掉下去死在这里。”
“我没有……”
想要极力辩解什么,但对方好像确实没说错,所以秋也只剩下无力的掩饰。
“难道我浇了你一头的水,就是你坐在这哭的理由吗?不用骗我了。”
该说这个男人自我呢?还是说他太敏锐?秋也不习惯面对这种有些咄咄逼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