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7)
既然母亲已逝,没有人能再照料自己,经左礼开始认真打算要怎么继续生活了。
虽然是乐观,到底现实不留情面的。经家家底太薄了,除了这个可以躲藏的院子,再无其他了。
经左礼坐在母亲房内的地上,反复的翻着剩下的东西,笑容渐冷,意讪阑珊的将东西丢在一旁,心浮气躁的又不知应该干点什么,缓解心头抑郁。
玄北武心怀忐忑的蹲在门口许久,看明了经左礼在做什么后,终于问出了口:“你应该有很多愿望的。”
经左礼淡淡笑了:“我想要活下去。”
“我可以帮你。”玄北武急切道。
“我并不想要你帮我。”经左礼叹道:“你总说要帮我达成愿望,可我真的不想你帮我。”
“我能做的事情多过你的想象。我可以帮你去掉疤痕,我可以帮你去掉上门星的绰号,甚至我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看着似乎并无所动的经左礼,玄北武沉默片刻后,迫切的继续道:“甚至我可以让你娘回来。”
面对玄北武耐心的劝说,经左礼竟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意:“我不要那些。”
“那你要什么。”
玄北武觉得,自己已经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了。
经左礼望着玄北武无奈的笑了,重复着:“我不要那些。”
“那你要什么呢。”
面对玄北武急切的语气,经左礼耐心道:“我不想要逆天改命,也不想要扬眉吐气,也不想要逆转阴阳,我只想要你。”
“你,你说什么?”玄北武如被雷击,脑袋里嗡嗡作响。
“你没听到就算了。”经左礼无奈的笑了:“总归我不想要为难你。”
明明一字一句听得清楚明白,偏偏玄北武好似一个字都不懂了,所有的字在脑中争先恐后的喊着什么,让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却是什么都理解不了。
玄北武站在经家院门外,手抚上了胸口,不住的大口喘息着。
明明是只冷血动物,怎么手心会泛起温热,玄北武困惑的翻动着手掌,想要看得清楚明白。
身体竟然不适了,为何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玄北武愈发的想不明白,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掌,想着为何会喘息粗重,并不得解。
“经左礼怎么样了?”
卿月雀既然问起来了,玄北武沉吟片刻,隐去了经左礼的话,将剩下的话据实相告。
“看着还不好,但无论许了她什么都是不肯要。”
卿月雀再不在乎凤族灵首的身份,急的想要在楹月宫内跳脚,焦躁的吼道:“总归有想要的吧,她不说你自己不会找吗?”
“怎么找?”
“她不张嘴要,你不会伸手给吗?”
诶?玄北武迷惘的眨着眼睛,瞬间转回清明,可以这么玩儿?
到底是只龟,不能期盼他脑子转的有多快,卿月雀耐着性子劝着:“终究是人,必定会有所思所想的所遇所求,只是你要明白,这个人到底要的是什么呢。”
懒得去想的玄北武终究是陷入了千丝万缕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经左礼现在最迫切的需要的是什么呢,玄北武焦躁不安的走走停停。
经母刚过世,闹事的人就已上门了。
一个衣着破烂的醉汉大咧咧的推开门,浑身散发着臭不可闻的酒气。
竟然忘了锁门,听闻声响走到院内的经左礼懊恼自己的粗心,皱眉的吼道:“你是谁。”
“听说你还是个雏?”醉汉步履摇晃的向经左礼走来:“今日哥哥开心,眼前昏花的看不清你的丑样,就当赏你了,给你点乐子。”
经左礼在院内不住的闪躲,虚张声势的想要吓退对方,继续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喊啊。”醉汉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露出来一口黄牙,让经左礼心惊:“我都听人说了,你家是个泼妇窝,不过大泼妇死了,你这个小泼妇又能怎么样呢。”
放屁!经左礼咬牙切齿的想着,都是谁给的这些人的胆子!
欺孤欺贫欺弱,只敢欺负不如自己的,怎么不见照着比自己强的人挥舞着拳头。
任由经左礼如何的嘶声呐喊,左右如同未闻一般,除了引得随声附和的狗吠,再无其他声响。
经左礼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下来,被醉汉找了个空隙,扑倒在地。
任由用力的踹着,骂着,求饶着,都是无动于衷,只能鼓噪在自己的脑海中,拼劲全力的继续用力捶打着。
醉汉恼了,重重的抽了经左礼两个巴掌:“小浪蹄子,你打谁呢?我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经左礼被打的脑中嗡嗡作响,想要说些什么,都组织不成句子。
被经左礼的声响惊回神的玄北武,瞬间闪回到了院内,竟见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大胆。”玄北武从牙缝中蹦出了两个字,手腕轻转,醉汉已经飞了出去,昏迷在了地上。
经左礼哆嗦着想要拉上衣襟,不想被玄北武瞧见衣衫散乱,头发凌乱,脸肿起来了的蠢样。
玄北武扶起了经左礼,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经左礼偏过脸,伸手搽着泪痕,捂住了脸颊,道:“还好。”
转头看到了醉汉,玄北武的神情阴暗了起来,道:“当真是罪该万死。”
“这个人,我不想再见到了。”经左礼遏制着语气中的微颤和哭音,想要保持着冷静。
玄北武无声的点了点头,不需经左礼说,他也知晓的。
不顾他的哭喊求饶,玄北武随手将醉汉扔入了魔界,早有一群魔物虎视眈眈着,等着吞吃入腹。
不过,既然要护经左礼的周全,这个院子应该下个结界,防备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了。
也要在经左礼身上护周全了,玄北武若有所思的想着。
“你去哪了?”端坐在院内的经左礼,手边备了一把菜刀,听闻脚步声,下意识的看过去了,看了眼玄北武,松手后忙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帕子上。
“你在干嘛。”
“我需要给自己找条活路,”经左礼不以为意道:“我想要试试刺绣。”
“你绣过?”玄北武在经左礼的身边坐了下去,看着经左礼绣的七扭八歪的野鸭,并着不知名的眼色,暗沉了一片。
“总要学不是。”经左礼豪迈的笑了。
略一分神,手指又被扎中了,经左礼吃痛的皱眉,任由血迹侵染在了帕子上,继续绣下去。
“往日里看着娘绣,也没有多难啊,怎么到我手里怎么不听话。”
玄北武看得清楚明白,不顾经左礼的抗拒,拉过经左礼的手,玄北武清楚的看到,手上已经扎成了千疮百孔。
“干嘛啊这是。”经左礼不自然的收回了手,笑道:“怎么突然这样,我倒是不适应了。”
“你最想做什么?”玄北武认真的直截了当的问着。
“我啊,”经左礼放下了手中锦帕,心之所望的想着:“我想开家书店,自己也能看一看,守着柜台练练字,描摹绘画。”
“那如若...”
“不必你。”经左礼忙拒绝道:“我可不想因为这事算了恩情,我自己赚钱自给自足挺好的。”
“算我借你的,赚钱了要还我的。”
“嗨,这事从长计议。”
“你并不适合刺绣,要是绣下去,饿死也赚不到钱。”
经左礼知道玄北武说的是实话,沉默了片刻后,望着玄北眸光闪动,发自肺腑道:“多谢。”
见到她终于不抗拒自己的好意,玄北武咧嘴笑了。
既然是自己要开书店,必定是自己操心了,经左礼事事不肯假手他人,务必事必躬亲。
从房子选址,再到请木匠装修的选材,连去隔壁镇子采买书籍,再赶着马车回来,都是自己。
得知消息的玄北武突然间心生不忍,想要劝她不要这么拼命。
经左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节省开销,才能将钱尽快还给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