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昊穹气死了，不想理他。

晏瑾瑜安静了一会儿，又兀自说道，昊昊，我真的很开心能遇到你……

季昊穹心道，可不得高兴吗？要是没遇到我，你可能已经凉了。

晏瑾瑜侧躺在床上，目光透过屏风看向季昊穹。

他喃喃地说着，像是说给季昊穹听，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今天是我的生辰呢……而遇到你，就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

该死。

季昊穹心里想道。

第十三章

季昊穹一宿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早上，他磨磨蹭蹭地上了马车，见晏瑾瑜正闭着眼睛假寐，不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毯子盖在他的腿上。

晏瑾瑜睡得浅，听到声响就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莞尔道，谢谢昊昊。

因着刚睡醒，他的眼睛里还氤氲着些水汽，衬着眼角那一点莹莹泪痣，整个人便带上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季昊穹看了他一眼，便很快地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季昊穹又转过头来，嗫嚅道，那个……

晏瑾瑜看他，问道，怎么？

季昊穹将手中一直拎着的食盒递过去，低着头道，我早晨恰好路过群英镇最有名的馒头店，就买了他们家的豆包和糖三角，这是我剩下的，你也尝尝吧。

晏瑾瑜不禁笑了起来。

他接过食盒，用里面的湿帕子擦干净手，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豆包，从中间掰开，露出里面满满的红豆馅儿。

季昊穹催促道，快尝尝，听我爹说，他们家的红豆馅儿口感绵密，但是并不甜腻，可好吃啦。

晏瑾瑜勾起唇角笑了笑，将手中一半的豆包递给季昊穹，说，我们一起吃。

二人头挨着头，像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一起吃完这一个大豆包。

季昊穹满足道，果然好吃，怪不得我爹那么爱吃。

晏瑾瑜点点头，摸了摸季昊穹毛茸茸的头顶。

心里想，可算是又摸到小老虎的脑袋了，不容易啊。

#恭喜我们教主喜获新昵称。#

*

午饭是在河边的一个小酒馆吃的。

酒馆虽小，但胜在视野开阔，一眼望去，碧波荡漾，让人没来由地心情变好。

季昊穹点了一坛莲花白，一碗接一碗地豪饮。

晏瑾瑜单手支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的船只出神。

半晌，他收回视线，问季昊穹，这些船是去哪里的？

季昊穹扫了一眼那几艘客船，道，看这花哨模样，走不了多远。

他略一寻思，忽然明白过来，忙说，瑾瑜哥哥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风一般地冲出去了。

过了许久，他才又跑了回来，先是坐下来一口气喝光一碗酒，随后道，我刚刚去包了艘船，我们等等就坐船去涟水，不坐那劳什子马车了。

晏瑾瑜怔了一下，就见财大气粗的季昊穹冲他眨了眨眼睛。

#快看看我是多么善解人意啊！#

晏瑾瑜忍俊不禁。

*

季昊穹包下的客船如他本人一般张扬。

晏瑾瑜刚想说他，就被他怼了回来，道，谁给打我们的主意，我定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晏瑾瑜每次见他一本正经地装逼，就忍不住想笑。

他本来还想多说两句，但转头看到季昊穹的人陆陆续续都上了船，隔几步便杵着一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弟子，顿时放心下来。

说实话，和季昊穹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晏瑾瑜确实从未操过什么心。

反而……只要是他想做的，他想要的，季昊穹都会让他如愿。

晏瑾瑜站在船头，满目皆是茫茫河水，有风吹过，带来温暖而又湿润的气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叹道，这样的好日子啊……

*

晚上吃完饭后，晏瑾瑜拎了盏灯笼去甲板上吹风。

不远处三三两两地散布着船只，烛火星星点点，像是天上的星子落入了河中。

晏瑾瑜看得出神。

季昊穹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站在一旁看他。

晏瑾瑜穿得单薄，长发也只是草草用缎带束了起来，此刻清风徐来，那一丛马尾在温柔的夜风中轻轻的晃动，晃得季昊穹心尖发痒。

这样的人，叫我如何跟他生气呢？

季昊穹叹了口气，唤道，瑾瑜哥哥。

晏瑾瑜扭过头看他，笑着嗯了一声。

季昊穹趴在船舷上，问道，瑾瑜哥哥是第一次坐船吗？

晏瑾瑜点点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得开怀，我的很多第一次，都是跟昊昊一起呢。

季昊穹不知怎么红了脸，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摸出来一把匕首。

那匕首十分精致，刀身细长，一半带有金饰，刀鞘也是象牙制的，上面还刻着蝇头小字。

晏瑾瑜接过来，借着烛光细细一看，是一个晏字，一看便是不久前才刻上去的。

季昊穹摸了摸鼻子，道，这是我爹送给我的，但我用惯了大刀，实在不喜欢这玩意儿……你要是不嫌弃就收起来吧，防身用。

晏瑾瑜垂下眼眸，喃喃道，我喜欢，真的很喜欢……昊昊，谢谢你。

季昊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那就好……总之，瑾瑜哥哥，祝你生辰吉乐，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往后余生，平安顺遂……晏瑾瑜重复着这一句话，半晌，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我会的，一定会。

*

季昊穹没有说的是，那把匕首，其实是他父亲送给他，让他赠予未来娘子的。

他本打算留给晏瑾瑶的。

第十四章

船开了一夜，终于抵达了涟水。

涟水是个水乡，河道纵横，碧水莹莹，两岸人家林立。

打小长在这样的地方，晏瑾瑜却从未坐过船……

季昊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晏瑾瑜下船。

前脚刚踩在陆地上，后脚就有一个大娘热情地冲上来，道，娘子几个月身孕啦？你家相公可真体贴呢。

她一边寒暄一边凑近晏瑾瑜，问道，娘子住店吗？

季昊穹挥开她，不耐地说，不住不住。

说着就搀扶着晏瑾瑜坐上了路边停着的马车。

那架势，确实跟搀着个孕妇似的。

季昊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晏瑾瑜坐定，看了他一眼，问，笑什么？

季昊穹瞧了瞧他的肚子，不说话。

晏瑾瑜，……。

晏瑾瑜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快速地扫了一眼，随即撕碎掉，长吁了一口气，道，我的人都到了。

只不过圣女还是没有消息，这件事情晏瑾瑜并不打算告诉季昊穹。

季昊穹问他，还剩下多少人？

晏瑾瑜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三十五个。

*

季昊穹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之后手里拿了张画像，笑着说，怪不得他们找不着你呢，这把你画得也太丑了。

他顿了一下，嗫嚅道，瑾瑶妹妹倒是画得很好看，只是我瞧着和你不大像啊。

晏瑾瑜接过画像看了一眼，眼神柔和道，我妹妹长得像我母亲。

季昊穹迟疑着问，你母亲……

晏瑾瑜垂下眼眸，生我妹妹的时候难产走了。

季昊穹握了一下他的手，宽慰道，我都从未见过我娘呢，没事的，我们还有别的亲人呀。

提到这个，晏瑾瑜不由又皱起了眉头，道，我担心高博找不到我和妹妹，一不做二不休，对我爹爹下手。

季昊穹道，他多少也惦念着兄弟情谊，许不会……

晏瑾瑜却冷笑了一声，重复着兄弟情谊这四个字，许久摇了摇头道，我本是打算待我和瑾瑶先逃出来，再回去救我爹的，却不想耽搁了这么久……

他轻轻叩击着桌子，道，不行，今晚得先派个人回相思教探查一番，这几日尽快把我爹救出来。

季昊穹寻思了一下，说，不用派人了，我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