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聲(31)
卫南钧微笑,走出座位到楼梯间去。
他对沈揆的事半毛钱兴趣都没有,他就想听听方翊声的声音。
楼梯间整理得很干净,白磁砖、绿色植栽,配上对外大窗,还有一张长椅供人等号休憩。
卫南钧坐在长椅上,拨电话给了方翊声。
电话接通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略微加快,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事情谈完了?”
青年的嗓音透过传声器进到耳朵,卫南钧心底的诸多欲望彷佛得到了安抚,霎时神清气爽,觉得天好蓝空气真好,他脸上的笑终于真实了起来。”没有,我就想你,所以溜出来和你通电话。”
电话彼端的青年沉默片刻。
即使没能见到面,卫南钧仍能清楚脑补出他现在的表情。肯定又窘又无措。”昨晚睡得好吗?”
“嗯……”
“嗯是好,还是不好?”卫南钧转头看着楼梯间的大片窗户,他看见玻璃上的自己,笑得真好看。
“你就打来和我说废话的?”
“我想你了。”
“你、昨天电话讲到了一点还不够啊……手机差点要烧了。”
卫南钧笑了出来。”你说的太少了,我没听够你声音。”
昨天一天黑他就回家了,他是很不情愿,但他希望让方翊声觉得他是信守承诺,不会随意跨界威胁他的人。
他要用一个个的约定让方翊声对他放心──只要谈好的事情,卫南钧会遵守,不会有危险。
在这样的安全规范下,翊声能更自在一些,也会对他有更多信任。
不过也不能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空间,所以抓准时间十点半他就打电话过去,一路缠到了半夜一点多方翊声撑不住睡着为止。
看,现在他还愿意接他电话,没像前几天那样直接切他电话。
卫南钧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尖。”翊声,想和我接吻吗?”
他听见电话那端的吸气声。
电话没被切断,卫南钧嘴角的笑更浓烈了,他觉得自己简直要变成天上的太阳。
要以前早被挂掉了。
“电影改成晚上,可以吗?”
手机彼端依然沉默,许久,久得卫南钧打算打下一张牌时才低低传来了一声嗯。
卫南钧笑弯了眼睛。
回到位置,他随意扯些鬼话打发了羊羊,无视陈燕亭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在她的白眼中愉悦的敲定了晚上的全部计划。
“你看起来傻得没边!”陈燕亭甩下这句话起身走人,懒得理他。
在看电影前他们先吃晚饭,卫南钧的职业注定他不可能吃路边摊小吃店。坐在预约的位子上,方翊声无奈的用手肘撞了身边的男人。”你怎么不坐对面,这样手碰手的怎么吃东西?”
“餐还没上,上了就坐过去。”卫南钧手搭上方翊声肩膀。”来自拍。”
方翊声推开凑在自己肩上的大头。”我不拍照。”
“为什么?”
“不习惯,好了你别作怪了。”方翊声迟疑片刻,轻轻搔了卫南钧头发一下。
卫南钧发型前面看起来是清爽的短发,后头稍长,都可以绑起来了。
他今天绑了个小尾巴,露出了后颈线条。
“我之后会到沙巴几天,有需要给你带什么吗?”
“沙巴?你们剧组这么有钱?”方翊声讶异。拍戏都拍到外国去了,这经费应该很充裕吧?
“我的工作不只拍戏,也拍杂志和广告。是防晒乳的广告,大牌子,全亚洲播放,特地取景沙巴。”
方翊声哦了一声。”没特别想要的,你好好工作就好。”
卫南钧有心侃他几句,又担心把人说窘了要不高兴,只好暗自笑了笑。
服务生端着盘子上菜了,方翊声推了他一把。
晚餐方翊声向来不讲究,卫南钧很想来个烛光晚餐,可惜追求对象明白列出预算,超过上限就各自解决电影院见,他只能委屈的把计划简化并无趣化。
卫南钧一边吃饭一边思考怎么套方翊声话,他对他的日常了解不多,很想知道他的工作状况、交友情形,乃至他兴趣爱好,他全想知道。
电话很不识相的响了起来。
他瞥了眼,讶异了。
沈揆。
这家伙居然会打电话给他,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是不是?
卫南钧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通电话的意图,他不想接。可以的话他完全不想这件事沾上来,所以沈揆那家伙死不挂电话,好不容易被断线又打第二通时,他挺想把人大卸八块,让他直接消失在地球上。
“为什么不接?”方翊声受不了电话的吵闹,问。”不接你也静音。”
卫南钧深吸了口气,如方翊声所说的将手机调为无声。”是个想找你帮忙的家伙打来的。”
方翊声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陈燕亭提起的艺人。”怎么了?”
“总觉得不管他也不是办法,他还是会一直打来烦人。”看着手机,卫南钧俊美的面容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好像他这辈子最恨的东西就是手机一样。
“是那个存在感消失的艺人?”
“你知道?”卫南钧挑眉,看了方翊声一眼。
“陈燕亭和我说过,不过我当时没理她。”方翊声看着振动着的手机。”你接电话吧,问他哪时有空我和他见个面。”
卫南钧觉得特别呕,心底那会让他进牢蹲的欲望更强烈了。
“你别勉强,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卫南钧注视着方翊声。
“我其实满好奇的……”方翊声放下餐具,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卫南钧手机。”他要有空,现在见面也可以,是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了。”
卫南钧瞥了他一眼,直接切掉了电话,还把手机给关机了。”吃饭吧。”
“……”
第24章 替生-2
十二月早晚温差大,清晨冷,中午热,到了傍晚又降温,衣服怎么穿都不对,路上时常看人早晨披着大外套,中午小短袖,黄昏外套穿了又脱脱了又穿,不同时段不同风光。
方翊声也不例外,下午两点半算是很热的时间,他忍无可忍的脱下外套扔进车内,手拎着一袋子的点心饮料进了银行。
他十六岁离家,十七岁开始到处打零工,因为家里”忘记”给他转钱,口袋空空的他连馒头都吃不起,只好趁下课时间离校打零工。
高中生能干什么,饮料店小吃店赚得少,又是月结,解救不了他迫在眉睫的危机,他只好往来钱快的工地找,这还是善心同学分享的,暑假去工地扛沙包搬砖头,发现薪资高又日结,这让许多被父母冻结零用钱的高中生看见一线曙光。
也给方翊声一条活路。
他十七岁就进工地出卖劳力,起初什么也不懂,工地大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时劳工权益抓得不紧,时常晚上还在施工,他就去搬水泥运砖头,到后来大哥大叔们看他乖又聪明,慢慢教他一些技巧,让他从小弟升格成学徒,最后又从学徒变助理。
现在相熟的工班要是赶工缺人就找他帮忙,以师傅价格算。
工地的人大多学历不高,都是粗人,他们砌墙贴砖锯木水电牵管都厉害,但要他们去跑电压不足或外电线牵设的文书,那是要他们的命。
方翊声这乖乖斯文人就给他们支使着去银行去电力水利公司,久了商办工商营业的电力申请他会了,现在也接业主委托的案子,专门替他们跑电压电路申请,沟通业主和电力公司之间的设计与配线。
他看得懂电路图,混了那么久工地也知道现场能怎样偷工减料,业主喜欢找他去看图看管线。
他二十二岁那年考了代书资格,替人跑银行贷款、土地房屋变更和替不那么富有的有钱人的多栋房屋想办法避税。
光这两样业务就够他月收入笑傲大多数上班白领,不过既然念了环境工程,他硬是将下午的课都排开,去了环境顾问公司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