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前台是个中年妇女，看上去脾气不是很好，佩姬定了间价格最贵的房间，然后自觉地自己提着东西去了楼上。

房间坐北朝南，拉开窗帘就能晒到太阳。但饶是如此，屋子里仍旧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房间里的暖气系统很是老旧，不仅没有发挥太大的效力，反而在夜深时刻发出嗡嗡嗡的噪音。

佩姬被吵得睡不着觉，只能裹紧被子，侧躺在床上发呆。

这个世界和他们每一个人的设想都不太一样。它既不像皮特罗想象的那样轻松又美好，也不想布鲁斯想象的那样糟糕。当然，佩姬很怀疑布鲁斯会认可她的观点，毕竟对于他而言，一传送过来就发现自己身陷牢笼，这已经能算得上是糟糕透顶了。

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世界了。没有奇怪的科技，也没见那群巫师成为统治者。人与人之间有基本的信任和友好，但也同样有嫌隙。

佩姬不知道“佩姬”和“克拉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很年幼时间的事了，毕竟，在波特曼和威廉姆斯女士的口中，这两人相处得一直很糟糕。佩姬想不出来两个小屁孩会为了什么闹得这样不愉快，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从一开始，两人就单纯地不乐意在对方身上花时间而已。

佩姬觉得有点遗憾，为这个世界的“佩姬”感到遗憾，她没能抓住机会认识到这个星球上最好的男人，她没能有机会见到阳光下咧开嘴大笑的克拉克是多么富有生命力和感染力。

地处北部的小镇夜晚总是有点冷。佩姬冻得缩成一团，两只赤裸的脚在被窝里不断地互相蹭着，试图以此来取暖。一直到了下半夜，实在是困得不行的佩姬才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佩姬就跑去警局门口候着。

昨天接待的警员到达警局的时候，颇有点意外：“这么早。”

“你说太晚出发不安全，所以我就想着早点过来。”

警员又将佩姬打量了一番：“你打算穿着一身去？”

佩姬裹了裹自己身上不怎么厚实的衣服：“我没带厚衣过来，没事儿。我能扛得住。”

佩姬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看上去可怜又可笑。警员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等等，我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件厚警服。只有疯了的人才会穿成你这样跑山里去。”

佩姬温顺地点点头，不再坚持。

半个小时后，警员拿着一件宽大的厚外套，牵着马匹从警局的后院朝佩姬走来：“会骑马么？”

佩姬盯着那匹马吞了一下口水：“大……大概会一点儿。”

警员像是早就料到了佩姬的回答一般，将一匹马的缰绳随手套在门口的邮箱上。然后帮着佩姬上了另一匹马：“这匹马叫乔安娜，是我同事的，他前两天请假回老家办事，我也是暂时借来用一用。不过你不用担心，乔安娜性格很温和，比麦克温顺多了。”

警员没说假话，乔安娜似乎感觉到佩姬的不安，一直都表现得很温顺，除了佩姬上马的时候，它略微踱了两步，其余时间几乎都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佩姬本以为自己没办法顺顺利利地上马，但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对这项活动异常熟悉一样，从踩上脚蹬的那一刻起，佩姬就表现得相当自如。这也让一旁的警员松了口气。

警员领着佩姬往克拉克的住处而去。两人一路上聊了不少天。对方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正如他第一天给佩姬留下的印象一般，他言谈举止也表现得像一个牛仔而不是警员。

两人大约骑了有两个半小时，佩姬终于远远地瞧见一间木屋矗立在一个不算平缓的山坡之上。乔安娜爬坡的时候显得有些费力。佩姬看了看一旁的警员，他的麦克似乎也并不轻松。但对方表现得毫不担心，像是对自己的马匹有着十足的信心。

马匹还没有走近，在院子里劈材的克拉克就停下了手里的事。

他将手中的斧子杵在木桩上，静静地看着两人两马朝着他的领地而来。

麦克先乔安娜一步爬上山坡。警员从马背上挑了下来，像个牛仔一样随手摘了摘帽示意：“肯特先生。”

克拉克看着警员，脸上并不显得热情：“有什么事么，长官？”

对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有事，是你的家人来找你来。”

克拉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家人？”

佩姬从乔安娜的背上挑了下来，山地不平，落地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崴了脚。

克拉克留着厚厚的胡须，这让佩姬想起她念书时，在哥谭的公寓里自告奋勇地为克拉克剃须，却一个巴掌扇到他脸上的经历。佩姬有点想笑，但面对眼前“克拉克”防备的姿态，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嗨，克拉克。”佩姬有点局促地站在乔安娜身边冲对方打招呼。

事实上，佩姬下马的那一刻，克拉克就认出了对方。但他仍旧用冷淡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佩姬也不生气，语气平和地回答道：“佩姬，佩姬·肯特。你的堂妹。”

你的堂妹。

这话差点没让克拉克笑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家伙居然恬不知耻地跑来他跟前说自己是他堂妹。他不知道佩姬对年幼的事情知道多少，但他对佩姬伙同学校那些家伙一起嘲笑欺负他的事情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来自英国的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刚离开自己的国家，不习惯新的人生。但他后来慢慢意识到了，她不给他好脸色，是因为她根本就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和学校里的那些蠢货一样，甚至更过分。在漫长的幼年时光，克拉克充分地见识了佩姬的无理取闹和恶毒。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恶意，但他无法忍受别人对乔纳森和玛莎冷言冷语，大呼小叫。

佩姬显然很懂得说什么话会让人伤心。克拉克见过很多次，玛莎为了佩姬的叛逆而伤心难过。

佩姬17岁离开斯莫维尔的那天，可能是克拉克年少时难得的欢乐日子。他知道佩姬和他一样早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成年后的佩姬没有出席乔纳森的葬礼。

而现在，这个从来没将他当做家人的家伙，骑着马匹，一副跨越千难万险的模样，跑来见他。开口就是“我是你的堂妹”。

她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克拉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挑个什么词去骂她。

佩姬看见克拉克笑了。

不是她熟悉的那种略带了些羞涩的温柔的笑，而是一种含着恶毒意味的冷笑。

“我不认识什么佩姬·肯特，我也没有亲戚。”克拉克说完这话，重新抡起斧头开始劈材。

警员有点尴尬地看了看佩姬，佩姬却不说话。

她只是盯着克拉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改天再来吧。”

☆、第143章

佩姬跟着警员回到了镇子上。一路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佩姬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身份有了些疑心，但她却不知道如何打消他的疑虑。

事实上, 对于佩姬而言, 警员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克拉克·肯特。经过这些天的找寻, 佩姬已经逐渐意识到布鲁斯执意让她先来确定克拉克状况的原因了。她只是一个空有一身医术的外科医生, 而布鲁斯尚且身陷牢笼，如果说有什么人能成为他们最大的助力，那个人非“克拉克”莫属。同样的，如果有人会成为最大的障碍，那个人也必定是“克拉克·肯特”。

佩姬从来没觉得“克拉克”是一个这样让人头疼的家伙，被这个世界的克拉克这么一衬托，佩姬觉得自己的克拉克简直就是天使，光芒万丈的那种。

回到镇子后，佩姬向警员道了谢。她没有主动向对方解释在山上发生的那一切, 转而询问对方有没有时间吃晚餐, 她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谢意。